刀笔斗士_那遥远的歌声(中篇小说) 新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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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遥远的歌声(中篇小说) 新 (第7/7页)

又过了两年,猴子也通过内招回省城了。

    我和马叔还放猪。马叔还在唱,那时我一天听不到马叔的歌声就好像缺少什么。我当时就想,能有一台录音机该多好,把马叔的歌声全录下来。可惜没有。

    知青点只剩下博士和我在接收贫下中农再教育。博士爱看书,一天他把书全扔进火炉子里,喷怒地冲我喊:书有啥用?在这破屯子里用不着知识,上大学也不用学问(他说大李)!你说,这书还有啥用?当时博士简直是在咆哮了

    两年后,也就是一九七七年秋后,我和博士也回城了。回城那天,马叔和陈队长一直把我们送到车站。临上车马叔和陈队长拉住我们两个人的手,不住的说:往后常回来看看。啊—这里也是你们的家!我和博士听了眼泪就下来了、、、、、

    (七)

    陈队长和胜利已经迎候在屯头了,一见面陈队长说我长高了,长胖了,我热情和他握手。胜利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他一直看着我,我冲他肩上拍了两下,他才点头拉住我的手。在向屯子里走时,我问马叔是什么病去世的?啊,哪是得什么病啊,就是头几天那场大雨,眼看着东升水库的水就要出槽了,水库下游有几千亩地和几个屯子,一旦水出槽就得全被淹。镇领导忙来组织人护堤,是劳动力都出动。老马他不是劳力,可他非去不可!那天天要黑时雨又下大了,老马正在平整堤边儿上的土袋子,可下面突然塌陷了,老马一下子跌进水库里去了。镇领导马上组织救人,当时天黑雨大浪急,连个人影都看不着,咋救?我领人冒雨在水库上找了一夜,天亮时才在水库边儿上发现老马,可老马、、、、、陈队长擦了把眼泪,又说:啊---老马,好人,好人哪!

    我感到惊讶,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我知道凡是对大家伙有利的事,马叔准是第一个跑在前面。

    走进屯子里,我发现有几户人家盖起了新砖房,有很多人家盖起了砖猪圈。我问陈队长:现在还放猪吗?啊,不放了,早就不放了。他指着一排砖猪圈对我说:啊,你看猪圈都是砖的了,实行圈养了。

    翠云婶迎出来抓住我的手眼泪就掉下来了:你、、、、、你叔在时常常念叨你呢、、、、、

    我看翠云婶也老了许多,好看的瓜子脸少了光泽多了皱纹。

    马叔的遗像挂在屋内墙上,我看着看着也流起了眼泪。翠云婶忙递给我一条毛巾,说:你叔死也值了。火化那天县领导都去了,还说你叔是抗洪英雄!这不,明天你叔就走七天了,这里人兴七天圆坟,村上领导和陈队长要给你叔立个碑,这碑文陈队长非让你来写、、、、、、

    所谓的碑就是水泥沙子掺和在一起和好,里面放上几根钢筋,打成长方形的水泥板儿。几个农民很快就弄好了,趁水泥还没凝固,陈队长让我在上面刻字,我想了想分别在两边刻上“伤残军人爱国老兵;抗洪为民捐献生命”两排小字,又在中间刻上“马援朝前辈之墓”几个大字,刻完后,我用铅油又描写一遍,陈队长看了说:啊,好,好!

    晚饭后,胜利有事出去了,翠云婶让我坐,看样子是有话对我说。果然,她拾缀完坐下来对我说:头些年你在这时还小,有些事婶一直没法对你说,怕说了你也不懂。那时你一定认为婶是个不正派的女人吧?

    我茫然地望着她,但很快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我忙低下头。

    说实话,婶当初嫁给你叔是打心里往外不情愿的!你叔他年岁大,长相就不用说了,还瘸一条腿。我家庭出身不好,当时家里人已经被斗得死的死,散的散,我妈就让我嫁给你叔,说他是伤残军人,政治什么面貌好。我胳膊拧不过大腿就嫁了。我嫁过来诚心和你叔过日子,女人嘛,嫁谁随谁。可是我万没有想到你叔他不但是腿瘸了还不能生育!我俩结婚七年没能过上一回夫妻的那种生活!后来我给他抓药,寻偏方,可都不管用。最后你叔才对我说了实话,原来他负伤那年军队大夫就告诉他以后不可能生育了。我就哭起来,枕头湿了一片;你叔他也哭了,哭完他就很痛苦的样子跟我说,让我偷着找个合适的男人,也好给他留下香火。还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当时一听就火了,骂他不是人!你说我能愿意吗?这叫啥事儿呀?翠云婶擦把泪,低着头。

    马叔他、、、、、、他能是那么世俗的人?我嘟囔着说。

    你还不信,难道是婶瞎编吗?也难怪,你叔这辈就他哥一个,当年他从长春跑回来是为了他妈,那年他妈六十多岁,还有病,我和你叔结婚一年多她就去世了,临走时她拉住你叔的手,让他把马家的香火传下去,你叔哭着答应了。

    那你---你当时咋不与我叔离婚呢?我又说。

    离婚?婶当时不是没有想过,可那时的形式,天天斗地富反坏右,婶是地主的闺女,和一个伤残转业军人闹离婚?你说,婶敢吗?

    我无言以对。

    从那以后,你叔就天天晚上劝说我那事儿,他想留下个后都想红眼了。一天晚上他给我跪下了,我实在没办法答应了他。并要求他以后不要追问那个男人是谁,他当时就作了保证。我也向他作了保证,怀了孩子就与那个男人断绝关系。那时陈队长正对我有那个意思,我们女人敏感,几次他有事无事地来,我知道他心想啥却不敢放肆。一天他又来,我就把你叔和我的意思跟他说了。他当然愿意,哪个猫不吃腥呢!当时他就喘着粗气要搂我,我忙推开他让他再等几天,他恋恋不舍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后走了。

    翠云婶满脸绯红,我发现她两眼也放出异样的光彩,她低头继续说下去。

    反正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也娶妻生子了。婶就啥事啥话也不瞒你了。后来你叔真就躲出去十多天,他对屯里人说去长春老厂看看。可他走时盯着我那痛苦而又乞求的样子,我心里那个难受!那十多天陈队长都是很晚才来,他怕人知道,他身体好,一来就急着和我办那事儿。也不怕你笑话,那些天婶才真正知道女人活着是啥意思!

    两个多月后,我才觉得自己怀孕了,就对你叔说,你叔很高兴,晚上常摸着我肚子算计着日子,还不让我干重活,那年秋后就生下了胜利。胜利这名字是你叔给起的,他当时说我叫援朝,这孩子就叫胜利吧。哎,胜利总算给他送终了!你叔他、、、、、、他走也能闭上眼了、、、、、、

    翠云婶说着已经泣不成声,我在屋地上徘徊着,现在我才知道马叔和翠云婶的婚姻是那样的不幸!——那都是那个时代赋予他们的!漫长的岁月,作为一个女人她的苦衷是常人难以理解和想像的!但我现在却无法去安慰她、、、、、

    第二天,陈队长、胜利和一些村民把墓碑运到坟地,在马叔坟前端端正正地立好。我按这里的习俗在马叔墓前烧完纸,还在坟头洒下一瓶酒,我知道马叔是爱喝酒的。之后我面对墓碑跪下去,心里默念道:马援朝前辈,安息吧!

    这时马叔那歌声仿佛又在我头上响起,显得是那么遥远,而又那么清晰-----

    绣中华呀,绣在那正东,上绣着人民,下绣那英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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