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外交官_第二十六章 皇城少年志(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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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皇城少年志(下) (第1/2页)

    养心殿总是冰冷的,虽然实质上并不是如此,年轻的帝王在明黄色的躺椅上靠着,双眼微闭,手中拿着那种用来吸鸦片的旱烟袋,许多年前,这是他的父亲常有的动作,如今被他继承过来,只是昔日他父皇手中完好无损的烟袋,到他的手中的时候,已经被生生掰断成两节。

    载淳并不是没有觊觎过拥有这样一个烟袋,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世上难得的可以治疗心病的药——他的皇阿玛是这么对他说的,有了它,就算天塌下来了,他的皇阿玛仍然能泰然自若地与“四春”耳鬓厮磨,甚至飘飘欲仙。

    他时常会想,如果他也拿起一个烟杆,吸食鸦片,那么他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摇摆不定,连当以荒yin无道的昏君都当不彻底。

    载淳摆弄着手里的残骸,想把这个先帝遗物接起来,但反复比对了多次都找不到楔合之处。

    看来这条规矩他是破不了了,他咬紧嘴唇,逼着自己面对那个他一直以来逃避的疑问——这条“不可吸食大烟”的规矩,到底是破不了还是他自己根本根本不想破。

    他是九五至尊的人上人,连祖制都可以破,有什么规矩他破不了,如果是根本不想,那又是为什么不想?

    反正他的皇阿玛只给了他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天下,他索性再洒脱,再痛快点儿,把爱新觉罗家的天下结果了有什么不行?

    他突然觉得很困,半闭上的眼皮陡然沉重了,双眼怎么也睁不开。他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一个曲折的回廊里,回廊的两侧挂着宫灯,这个回廊在他年幼时的记忆里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剪影,他记得这个回廊是属于热河的避暑山庄,不过那里应该也有些年头儿没挂过宫灯了——自他六岁登基以来,无论夏日多酷暑难耐,整个朝廷都没有一个人提议皇帝去承德避暑,先帝咸丰“北狩”之后,承德避暑山庄和圆明园的残垣一样,成了大清朝耻辱的印记,或许,这个地方比圆明园还让人不愿提起,圆明园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至少毁得壮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承德避暑山庄,风景秀丽依旧,却是苟全,就和先帝一样。

    载淳知道这是一个梦境,但还是自愿沉于其中,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朝那个远处的亮点在廊腰缦回中穿行,如果不出差错的话,他记得那个亮点的地方应该是他的皇阿玛病逝的“楠木殿”。

    周围的景致都飞快地向后退着,大块大块被拖拽的色彩从他的身侧忽闪而过,以至于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就到了楠木殿里,甚至记忆力都没有开启殿门的场景,大概这就是梦的特点——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懒得想从何而来。

    朦胧中,他看见早已阴阳相隔的咸丰气息奄奄地躺在龙塌上,和他近在咫尺,同样近在咫尺的还有他自己,只是那个自己已是他载淳早已遗忘的幼年摸样。

    病入膏肓的咸丰费力地用手肘撑起身子,干裂泛紫的嘴唇开合着,似乎已经发不出声音,但载淳却听得字字清晰,包括急促的气息——“载淳,要把皇阿玛今日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心里,每天都要刻一次,明白吗?”

    载淳看见幼小的自己尚不明所以地跪在床头,半知半解地上下晃动滚圆的脑袋。

    咸丰颤抖地拿起他自太平军作乱一来就很少放下的烟袋:“载淳,皇阿玛以前跟你说,这是治心病的良药,是假的,这只是麻药,不是毒药,他把人心里头的刀口捂起来,感觉不到,也看不见……但是捂起来的伤口往往要烂的更快,你看……这烟锅子里,烧着的不是福寿膏,这是大清的江山,皇阿玛烧掉了半个江山,另外半个,留给你,你不但得守住,还要……把另外半个夺回来,不只是在长毛贼手里的那些,还有被俄国人,英吉利人,法兰西人拿走的,你统统要拿回来……皇阿玛是个无能的人,所以皇阿玛可以逃避这些,可以用这个毒药,但是你载淳不一样,你不能逃,一辈子也不能沾染这毒药,切记,你要创造一个不逊于康乾二帝时期的大清,记住……你是大清朝真正的天子,是上天为大清选定的皇帝……是上天选定的。”

    咸丰用最后的气力将烟袋狠狠地砸在龙塌上,烟杆顿时碎成两段,而这个方过而立之年的皇帝几乎是紧跟着的,溘然长逝。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咸丰这番遗言比当年法国的断头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那句几乎应该是条件反射的“对不起”要来的感人得多,说的不好听一点,应该是这位清开朝以来最不靠谱的皇帝在临死前终于说了一下比较靠谱的话,对于下一代的叮嘱,虽然无力,也算是有心。如果他的听众范围扩大到全国的话,大概有不少人能像当时的法国巴黎围观“砍头”热闹的群众一样,慈悲之心油然而生,在第一时间原谅这个在前一秒他们还迫切地想要扒皮吸血的人。只是可惜,聆听他这番教诲只有他六岁的儿子载淳,并且十多年过去了,从未与外人提起他这番肺腑之言,连他托付重任的两个老婆,也在这个“外人”之列。

    载淳从短暂的梦中清醒过来,环顾四周,没有楠木殿,没有避暑山庄的回廊,他仍然在这个养心殿的华滋堂,窗外的雨似乎还没有停下来,反而势头更猛,把窗户纸敲得“噼啪”作响。

    他抬手擦自己的眼角,却发现眼尾干燥如常,没有一点流过泪的迹象。他苦笑地摇摇头,他已经是十七岁的年纪,连老婆都有五个了,眼泪哪还是想掉就掉下来的,他的确是已经连哭的资格都没有了。

    同样的梦境,他有过很多次,粗略算算,以这种方式和他的皇阿玛会面的时间若累积起来,要比咸丰活着的时候让他承欢膝下的时间还要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他的父亲去世的年纪是他现在年纪的一倍都不到,但女人数量那可不是他的**佳丽乘以二的数量可比拟的,他能叫出来名字的就有十几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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