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黑鳞棺房 (第3/3页)
者天堂,绝望无助的人都喜爱在那里投湖自尽。他们的尸身事隔多年被人打捞出来时,无一不是严重蜡化,远远望去就像块油光铮亮的肥皂。而覆盖在蒙古尸兵皮rou之上的,没有那么夸张,仅是薄薄一层尸脂。这让尸群在漆黑的肠道内,若被微光照射,显得特别显目,像极了健美者爱涂的橄榄油。
这些蒙古武士,个个体格魁梧,想在穷山恶谷间生存,唯有靠拼命狂吃才能给身子累积起厚厚一层皮下脂肪,这对于始终杀伐在寒风凛冽中的战士而言,更应征了一句俗语:天寒地冻孕育了维京勇士。受尽磨难的人,即便不想轰轰烈烈怕也很难避免,它们都是天生的战士。抛开政治和个人喜好,你望着这些栩栩如生不甘悲惨殒命的将士,能不动容?伏遍全身的尸蜡,说明在它们死后,曾待过某个潮湿地方许多年,也许是湖泊也许是地下山泉泉眼里。至于它们又究竟是怎么挤在墓肠四壁的,那就不得而知的。 我逐渐有些明白过来,烈犬孜孜不倦替曼家辛苦奔忙,其原始目的,或许正是想搞清为何蒙古尸兵魂魄丧失rou身却依然活着的缘由,他们嘴里曾提起的尸碑计划,那些不幸绝命于沙漠中的探险健儿,古尸般的身躯,就是这样活着的死人。身体机能仍在运行,但本质是一具尸体。而所谓的英国军官通过收集这些会呼吸的尸体,能够提炼出某种神秘的髓液,以供曼因斯坦家族最高领导人得以延长寿命完成生育子嗣! 如此看来,烈犬的所作所为,为何穷凶极恶,争分夺秒和行事诡异,全部得到了解释。这个曼家鹰犬,毒如蛇蝎,并且野心勃勃,他期盼的绝不是建功立业,应该图谋获取更多,甚至打算替代花格子成为公司独一无二的行动总司“处理人”。而为何剐杀无常会意外留我一命?正是想依靠我来找到泉眼,进入这座空前绝后盛满绝望和叹息的地道暗堡之中!若是他能活捉住列支丹,可能通过严刑逼供拷问到出入口的秘密,这之后也不会再顾虑我性命是否重要。一旦他达成所愿,必然不愿与人分享,会将所有的“同伴”屠戮殆尽才肯罢手! 而可怕的是,此刻他已经通过暗中观察,找到了怎么进入山丘之间箭十字党营建的地底建筑,我因企图刺杀他而令其怀恨在心,所以小命留或不留对麦金莱而言,已不重要。山精和狐王为何恐慌趋避?正是鸳鸯眼是唯一可压制它们的利器。那个背后追来的最大危机,已不必去重复思虑,必是烈犬无疑。 想到此,我浑身一抖,再不敢就此逗留,撒开丫子朝着通口狂奔,待翻出腔子,脚踏实地,不由再度怔在当场! 我居然又绕回了原地,站在那栋阴气重天的黑鳞棺房正前!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我将永远徘徊在这片死亡之地,与那些古尸为伴终老一身,永远绕不出去?我还有未尽的事业,以及许多放不下的男女情长,最重要的是家庭和妻儿,她们该怎么办?我啃着泥土拼死搏命,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本该享受的好日子吗?可现如今,我比起猛扎自己一针克斯立顿猝死剂还要无助,那时我还心存一丝侥幸,或许能逃往对岸,纠集逃犯和水盗杀回雅钦渔村救出全部人,纵然不成也好过身处绝地让伪钞黑帮碎尸万段。可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回到适才躲避的那个漆黑角落,搓揉着脸坐倒在地,绝望地叹息不已。这个暗无天日四处阴风大起的鬼地方,已然成了我葬身之所。回忆着种种苦痛往事,我本以为会泪流满面,可惜,泪早已流干,只睁得双眼生疼!由火葬场一路进发的掐烟卷的他们,究竟跑去了哪里?我在这片窒息的石xue来来回回折腾了不下一个多小时,为何连半点生息,哪怕是一下枪响都听闻不到?难不成他们也象我这组全部死亡殆尽?这样的事绝不敢深想,万一成真,我更存活不了。现在,重中之重,是要将这道谜题理透想清,快速找到对策才是。 去年春天,我还懵懂一无所知,追着Alex在罗马地下水道里奔命,那时我们躲避教廷警卫,跑进了佣兵组织走过的水牢迷城,记得曾有两个圆形巨厅,光打表面看,完全一模一样。这里会不会也是同样情景?虽然这样解释不通,百无聊赖之下仍需一试。给自己点燃支烟后,我站立起身,朝着逗留过的电闸方向而去。如果那些密封住的门券上仍有这些,则表明自己或许已被谜障,结合各种经验,例如摩萨利尔山里的臧骨袋中邪和烈犬惯用的催眠,我得险中求生,设法找到那具千年老尸,通过她的外界刺激恢复过来。 这等于是在上吊自杀和跳楼自杀中挑选条更能让我释怀的绝路,委实是无奈之举,心理安慰罢了。 来到拱形券门前,我只是一望,顿时心凉彻骨。那里嵌着个电闸,丝丝缕缕的破电线上满是一层压一层的厚结蛛网。并且那网也不是最近才结,因为蜘蛛本身都早已不见,这是老时年间的物件。电线本身,褪去其原本色泽,如果可以使用,估计也难以接驳起来。封密的石缝中,积满各种瘪枝枯藤,就像这处地下坟墓,一切都是死去的,被遗忘的。 不过在原地站定,细观之下我发现了不同寻常之事,那便是此前踏灭的烟蒂,竟然象朽烂的铁罐头般消失无踪,四下翻找都难寻其踪。我不仅生疑,将背上属于小野寺神子的背囊取下,拉开包袋拉链倒腾起来。里头果然有些零嘴,可能是她本人在镇上买的特产鹿rou、兔rou干,还有瓶没有拆开的矿泉水。正巧我饿得不行,眼冒金星,狼吞虎咽吃下肚后,缓过来不少。跟着我又找到一个化妆包,内里有几支唇膏,它们正可大派用处。 我擎着其中一支,在电闸的木托板上,划下一条横线。这将成为当初我们在山里惯用的荧光喷漆认路。只需再往小墓肠走上一遭,回到这里查看便能分辨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这道标记仍在,不必去想,我肯定在无意之间中了谜障。 想着,我将旅行包里滴水柔石尽数掏空,这东西在暗xue找到后便已不再重要,此刻丢在脚下以便减轻负重,抬腿窜向前方,第三次走那条满是竖立僵尸的甬道。正如周树人所说,地走得多了便成了路;我看得多了,也渐渐不觉胆颤,目的性很明确,那便是见证,怒目金刚们只是形骸可怖,并不能将我怎样。即便那些长蛇般移动自如的植物藤条,也洞不破树脂壁垒。 心事重重我走得非常缓慢,约莫花了十来分钟,才爬完墓肠。到了通口前抬眼一瞧,又是黑鳞棺房,不由心头顿生厌恶与无奈。好在,我已做了标识物,电闸木托板上的唇膏印记。但真往那里去,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着实没底。只得微闭上眼,紧贴壁垒步步滑行,透过眼缝瞧着脚底,等差不多到地方后,这才鼓足勇气睁眼去看。 只见那木框上,空空如也,那道唇膏不见踪影! 当看到自己想见的标识,我一阵狂喜,随后不久又渐渐恍惚起来。画上去的东西会不会也会像烟蒂、铁罐般消失无踪?就在此时,脚下传来一声闷音,低头打量,我的右脚正踩在那只消失无踪的烂罐子上。 一切豁然开朗!我压根就不曾来回往返于同一条墓肠内,而是同样窝头般的洞xue共有三处,那黑鳞棺房也有三座!可为什么要造那么多外观一模一样的松皮大屋?谁会无聊到这等程度?那么做的用意又究竟是什么? 但是,我转念一想,虽说可喜可贺,但自己等于回到最凶险的起源点,那里既有躲在铁棺材内抽泣的千年老尸,又有大墓肠追击而来的烈犬,更有不知爬哪去但随时会出现的山精。 我这样自投罗网,岂不是再一次将自己小命投进绝望深渊? 正在此时,散瞳余光中,远远的墓肠通口前,不知何时出现了条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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