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柳氏织造 (第2/2页)
带来的,说是若是改土为桑之事不甚顺遂,不妨用些非常手段,毕竟国家本在战时,保证着银子,方能打得出胜仗,还说是国事托付,所以给了信物。我本也不十分相信,只是私下告知了我家大人,不想凤翼城诸多县乡官员中,许多人也有此番想法,方才一同达成了这项非常手段。但是即便如此,我家大人真是一心为国的啊,他生恐决堤长江的水势控制不好,失控央及过广,所以我们专门花了五百多量银子请了最好的河工魏轻裘前来亲自设计决堤的方式,时间和水量的cao控措施,是以并未央及过广。又因本就是一帮官员共同决断之事,总督大人和城关大人,各县县官和府衙院判,也皆是允准了才施行的啊——付将军,奴家真的不敢欺瞒啊——” 我自思量着,如此说来,倒似是有人刻意在官员中煽动过,其实从一开始听说竟然有过决堤淹田之事,引发大批农户流离失所,极端不满,以致于最终被策动鹏城之乱。我便也隐隐感到,此事能够多时不为长公主如此多的暗使和眼线所查,隐瞒下来,必是地方力量拧做一处的结果,只是这些官员,难免又是因为和皇子们的特殊派系关联,而做出的选择了,可如今事发,总是要有几个人被推出来的,而既然当初淹田时出了多口人命,而主管凤翼城刑名事由的吴溪泽自然难以脱罪。至于此事背后的策动,倒也确是长公主所以要我来细细探查区分清楚的了。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叹息,又看看身前的柳氏,却也是个女丈夫,如今柳氏和吴家同时陷入此事的泥潭中,眼看就两家皆不得存,她却在拼着最后一点努力,想要保全些什么。 柳氏见我不肯回答她,却又兀自再拜,悠悠继续说“大人问起奴家母家柳氏之事,奴家也不敢隐瞒,奴家柳家,乃是海匪起家,祖母的父亲当时对海匪出身的祖父,乃是招赘为婿,因”说道此处,只见她脸上一红,神色赧然道“奴家柳家祖父乃是罗倭人,但是多年皆在做海贸,且入赘为婿后便并未再与罗倭有所瓜葛,前年更是因罗倭海匪打劫商船而重伤身故。”说着,她又抬头看着我,有些颤抖着说“请付将军明鉴,奴家所言,绝不敢再有欺瞒。还请将军教我,如何保全家人,奴家家人若得度过此番难关,必为将军晨昏祝祷,来使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以报将军大恩大德……”
“好了,”我自是听得她这番话,也不甚耐烦,但心中思量一番,却还是决心利人利己吧,尽量助人吧,于是我轻声道“若你所言属实,或许你可以向长公主证明柳家独特的身份,有独特的作用,可以做到其他人家来做这个织造,做不到的事——比如,更了解罗倭之事,甚至于罗倭各藩中有何亲戚之类,能够在做生意之余,私下为北溟提供情报来源之人——” 我不去看她有些迷雾和朦胧的眼神,心道我也只能点拨她到这里了,若是她能够思量清楚我的话,至少或许能保住吴家和柳家其中一门,不至于覆顶之灾吧。说完我也不再看她,便径自向外走去。却听得她在身后重重又磕了几声头。我摇摇头,无奈叹了口气,方又负手而去。 待整理好了此间谍探诸事,我只身去了凤翼城的久稷山岳飞古墓,那是一个我自小听新越文臣讲述,武官膜拜,却不曾去过的地方。爬山久稷青山,沿着杂草小径上去,一路步入陵墓通道后,两侧皆是高大屹立的石虎、石羊、石马和石翁仲,岳家陵墓的门雕也雕的苍劲威武。虽则古陵山下草地时荣时枯,但是却凄凄不掩峥嵘之色,墓碑亭中临江居高而立的墓碑前,有前新越太祖皇帝亲自撰写的“忠义千秋”四个大字,庭前石刻香案上终年香火不息,来往吊唁的人们都在隔着历史的纱帐去追寻那曾经孤绝无助的忠义之心,缅怀那悲壮肃穆的英雄千古难复故土之遗憾。在我很小的时候,岳飞、姜武王、还有赤面赤胆的关云长将军便是军中人人敬仰的神将,后来随着父亲官居明鉴司总枢密,我所看到的,经历的种种越来越多,却越来越发现世界的复杂和坚守自己所需要的远远不是忠义二字就可以达成而已,而是需要有太多的自知之明,知人之能与坚定圆润的处世之法。神将的故事可以于唱念做打的街头巷尾戏剧茶舍间广为传唱,忠义也可以用激昂之语,慷慨之歌抒怀,然而真正立足这浮沉宦海,真正置身这烽烟乱世,真正想要以自强不息守住自我,所需要的智慧和手段,又岂是书中所言那般谈笑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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