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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敲头 (第2/3页)

,不可能,她死了,她已经死了三天了,连法医都是这么说的,你没听到?你真的没听到?”

    “听到了。听到了。”我无力地点点头:“真奇怪,你的口气好像是急着要辩解什么似的。”

    梁栋又不说话了,摸索着想掏烟,我挥挥手不耐烦地说:“别在这儿抽。要抽出去。也别在楼道里抽,左拐楼梯下楼。”

    梁栋有些尴尬,讪笑着把衣兜里的手拿出来:“你看你杜若。不是有电梯吗?我就是坐电梯上来的。”

    “你说什么?”我抬起眼睛,打断了梁栋,他有些惊慌地转过头去看后面,然后又转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你是坐电梯上来的?开电梯的是不是一个老女人?剪发头?脸上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疤?”我凝视着梁栋慢慢地问道,梁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的光芒,但显然他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没问题吧?我上次来开电梯的也是她啊?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她前天出车祸死了,新的电梯员还没来,楼下的阅报栏里有物业的讣告。”我尽量轻描淡写地说道,梁栋立刻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同一瞬间,屋子里的灯光熄灭了,梁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得低低的嚎叫。

    “停电了。”我说:“经常的事情。”接着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蜡烛:“有了。”

    昏暗的烛光塞满了整间屋子,墙上各种物件的影子扭来扭去,梁栋肥胖的脸上除了油就是汗,扭曲着,一只手还捂着肚子。

    三:孙舟的故事

    古代有过这样一种传说,那就是受害者经常会化做厉鬼回来找凶手报仇。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警察就只好失业了。

    我在很久之后还牢牢地记得苏堇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时的景象,她穿着一套蓝裙子,轻飘飘地走路,和每一位员工打招呼,脸上的笑容灿烂之极。她只有二十二岁,比我整整小八岁,一来就被分配到经理办公室做特别助理。同事们在刚开始时颇有些瞧不起她,或者是因为嫉妒与自卑而贬低她——有时候这两种感情真的很难分辨——因为据传了不知道多少道口的小道消息说她是关系单位走门子给弄近来的。但她长得漂亮,嘴又甜,一点也没有红人的架子,渐渐地公司上下都开始喜欢她了。

    那时候我正要离婚,起因是我丈夫孙舟有了外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姑娘们的兴趣忽然之间转到了所谓中年成功男士身上。我已经过了小姑娘的年纪,中年成功男士例如孙舟之流自然也对我不会再有什么兴趣。两下里一对比,我丈夫孙舟负心薄幸似乎已经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就像一出已经知道结尾的电视剧,只等着它演下去。

    成功即是有钱,成功多些的中年男士弄到的小姑娘档次当然会高一点,像孙舟这样半成功不成功的弄到的小姑娘其档次显然要等而下之。他是个医生,有套大房子,有部过得去的车,刚刚混上副主任医师,收入不错,没有子女。这样的筹码在小姑娘们眼里只好叫做退而求其次。医院全无规律的工作时间给他提供了巨大的方便,你们要相信我,再也没有一种职业比医生说一句“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或者“今晚我不回来了,你自己弄饭吃”来得理直气壮了。直到有一天在他又一次加夜班的时候我去医院,推不开护士说他应该在里面的那扇病房房门。我踩着一张凳子从亮隔往里看时,发现孙舟正和他年轻的女病人在床上翻滚往复,灯光昏暗隐约。

    我爬下凳子,坐在旁边,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很久,孙舟吱呀一声打开房门,看到我的时候惊惶万状。他并不是怕我,那是一种在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某种危险平衡之后的本能反应。

    我不记得我当时有没有打他的脸,要是没有就太遗憾了。

    就这样,在苏堇进入公司之后的一个月,孙舟和我正式离了婚。我分了一些存款,搬回父母的老房子,一个人心平气和地生活。至于我的继任者,我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苏堇大约也在同一时间出了事,由于总经理也算是芸芸“中年成功男士”中的一员,对自己的助理进行了一番超越工作关系的深入关心,又不巧被他老婆来公司的时候撞见了,后果可想而知。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总经理夫人盘踞在总经理室,把总经理和苏堇的祖宗十八代依次毁骂。门口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员工,喜气洋洋好像是在过年一样。其中也包括我,我得承认当那些关于负心汉与陈士美之类的脏话从总经理夫人嘴里喷薄而出时我心中大爽——就好像是我听着另一个自己在痛骂孙舟一般。

    事情的结果是总经理屈服于夫人的yin威,把苏堇调到了我们科这种清水衙门。我个人不觉得苏堇和总经理会有时间把暧昧关系进化为苟且关系,但总经理夫人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泼辣手段实在是叫人望尘莫及。这种调动对苏堇本人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她作为一个话题已经过期,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我就是在那时候和苏堇渐渐成为朋友的,她遭到挫折以后性情大变,显得谨慎、懦弱和神经质。换了新环境之后没什么人理她,只有我和梁栋还时常和他说说话。梁栋是个四十多岁、五短身材的胖子,一着急就会不断地冒汗。

    我渐渐知道了苏堇的一些事情:她的父亲早死,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在这座城市相对艰难地生活着。如同孙舟的女病人一样,她也很盼望找个中年成功男士嫁了,锦衣玉食地过下半辈子。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实际cao作起来难度却非常大。苏堇在这种竞争中和我一样败下阵来,不同的是她是进攻失败,我却是防守失败。她还有进攻的机会,我却已经垂垂老矣,只有忧伤的追忆萦绕不去。

    那些日子很憔悴。我没什么人可以说,非常闷,苏堇的角色又不允许我把这些向她吐露,那天是我的生日,同事们送了我一个生日蛋糕,梁栋开车把我送回家。我喝了不少酒,心情非常恶劣,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我请梁栋喝杯茶,看看我的相册。

    就是在那一天,我稀里糊涂地和梁栋上了床。

    接下来的日子里,梁栋躲着我走。这也没什么,梁栋很可能是闲来无事换换口味而已。又过了半个多月,我们部门出去聚餐,我看着梁栋的脸说不出来地厌恶,于是推说不舒服,早早走了。

    当夜,苏堇头骨破碎的尸体在城市中的一条小巷子里被发现了

    四:梁栋的故事

    “你记得不记得那一天?”我一边用指甲剪剪着烛花玩一边问梁栋。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哪一天?”

    “那一天。”我说,我看着梁栋的眼神显然有一些狠毒,梁栋惊慌地应付着回答:“哦,哦。”

    这个人简直让人提不起说话的兴致。我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梁栋,然后露出一丝微笑:“哪一天都行,随便哪一天。梁栋,有个传说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传说?”

    “传说死掉的人偶尔会回来找杀害他们的人报仇。梁栋,你说如果苏堇回来了,她会去找谁呢?找那个神秘的罪犯‘敲头’?”我笑吟吟地问梁栋,他的手一震,杯子几乎打翻在桌面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大口地喝了几口水,擦擦嘴回答:“当然,当然……她也许会找敲头的。毕竟她是敲头杀的嘛。你说呢?”他紧紧衣服:“你这房子怎么这么冷。”

    我不理他,脑子里忽然起了恶作剧的想法:“梁栋你知道不知道,一直有这种说法,说死人的灵魂会占据活人的身体,要不我们来做个选择题,现在坐在你对面的是谁?苏堇呢?还是杜若?杜若是不是其实早已经死了,就像她家楼上的电梯管理员一样?”

    “别说了!”梁栋一声断喝,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黑暗中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是如何变化的,但想来必然有趣得很。“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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