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3/3页)
挥,脚下和手臂机械地用力。蹒跚到锡山公司二部大门边时,潘莉终于开口了,而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让吴鸣大吃一惊,怀疑酒后的她比没喝酒时更清醒: “繁华的广东,人欲物欲横流,看这宏伟的建筑都是一种虚构,它的存在与我无关痛痒,该下岗就下岗,该失业照样失业,胸怀满腔热忱来到广东体现自身的价值,连体现的机会都没有,好在有你们陪伴我,要不我早就会坠落到深渊底谷。诱惑!好一个诱惑人心的世界,我终于看清这个真情的世界。老顽童,谢谢你!你给了我一切,给了我一个无私的世界,给我以信心!”潘莉说着一只手颠上颠下地晃着,如大型合唱团的指挥在舞动着细小的棍棒。吴鸣任由她指挥着,头也鸡啄米似的配合着。偶又有几个拉三拉四踩着单车赶路的行人,都避着他俩远远的,像躲瘟神似的宁可违反交通规则也不愿离他俩太近:“广东,顺德,北滘,唉,不知是她遗忘了我,还是我遗忘了她,总觉着离她很远,此时虽然站在她的心脏上,却感觉不到她狂热脉搏的跳动。有时真想大哭一场,为什么不继续念高中、考大学。而上了那该死的技校,到现在连竞争的本钱都没有。看来只有被顺德遗忘,遗忘了我的生命,遗忘了曾经有过的足迹:广东、顺德。”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唉,遗忘顺德。”之后就像阿来那样沉沉地睡去,睡得是那样的香甜,如婴儿躺在慈父慈母温暖臂膀里一样,无怨无叹。
进入东大门时,一江西老乡正在值班,吴鸣实在是四肢无力了,就让他背着她上了三楼,门敲了老半天也没反应。吴鸣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只见阿来趴在地上呼呼大睡,陆城还没回来,老乡把潘莉放倒在吴鸣的床上,又与吴鸣把阿来抬上他的床铺,脱了鞋袜和脏兮兮、臭味冲天的外套往阳台上一扔,把被子压严实之后,才去整理他自己的床铺,老乡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把门轻轻带上,连声告辞的招呼也未打就匆匆离去。吴鸣看着关严了的门,不禁摇了摇头。 吴鸣如释重负地坐在床沿,帮潘莉脱去鞋袜,把双脚放正,看着她的外套湿漉漉的沾着啤酒还未干,便翻烙饼似的把外套除下,觉得再帮她脱外面的裤子就有碍观瞻了,再说牛仔裤也很难脱,被子脏了反正有丫头们洗,就给她盖好,再轻轻地将蚊帐放下。吴鸣隔着纤维蚊帐细看着她甜睡的脸,似看着长大的女儿一样,内心涌现着无比的爱意。经过回来路上的一阵折腾,吴鸣已经醒酒,到阳台水龙头上洗了脸脚,便到陆城床上躺下,顺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几页,也未关灯就睡去。不知在凌晨几点钟,过道里传来碰碰鼓鼓的响声,把吴鸣给吵醒,猛地听见女人呼喊救命又转成嚎啕大哭时便腾地跳下床来,三步两步到自个儿的床前看看,见潘莉睡得正香,就返身打开大门要出去看个究竟。 突然,一个巨大的身影朝吴鸣倒来,吴鸣本能反应地用手顶住。同住三楼这层的不少员工都已起身,几位金科主管和块头较大的男子正用力地拖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边怒狮般的挣扎着,一边咆哮着,令所有在通道的人耳膜都嗡响不绝:“放开我,看我不打死他****的。让老子戴绿帽子,****你妈!泡女人泡到我未婚妻身上,我饶不了你!”吴鸣忽地明白过来:完了,陆城被捉jianian在床,难怪晚上没回来睡。 林芝华在316门口唐突地坐在地上,披头散发嘤嘤地抽泣,有几个女人过来,用吴鸣听得懂的家乡话对芝华说:“你就说他强jianian你好了,怕什么,不把他往死里整,以后还回来缠你。”说这话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女人,吴鸣知道她是南城的老乡,在金科公司也有一定的地位,是林芝华的表姐。 “算了,事情别做得太绝。这份工也不用打了,明天就回上海舅舅那去帮他看店,免得在这丢人现眼。”五十来岁的女人说话不紧不慢,她是林芝华的姨妈,在陈村那边上班,晚上接到表姐的电话和林芝华的未婚夫同时打的过来的。 吴鸣看着陆城丧家之犬似的蜷缩在门边,没去扶他,先是到林芝华未婚夫面前用家乡话劝他:“家丑不可外扬,你这么张扬以后还在不在金科混了,有什么气都平静下来,看在小胖子的份上,你给我个面子,你知道这种事是一个碗敲不响,处理这种事还应长远考虑。打打杀杀能解决问题吗?如果他一打110,说你故意伤害,到时吃亏的还是你。若真的一追查你的来历,没准还把家乡的案子给扯出来,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吴鸣说完他慢慢地垂下了紧绷的双手,拖他的人和听吴鸣说话的人除了林芝华、她表姐、姨妈、未婚夫能听懂外,都不知吴鸣念的是哪门子经,哪门子语言竟这么有效地制止了他的暴动。“回去吧,别影响大家休息。夫妻的事还是夫妻间解决。”吴鸣说着朝姨妈示意了下:“回去吧,我打电话叫辆的士过来。” 姨妈说:“不用了,的士正在大门口等着。”说完过来拖他的手,在转身要离去时,依然用家乡话对表姐说:“你待会儿陪她睡,惊醒点防着她别做傻事!”姨妈话音一落,未婚夫狠狠地用普通话冲着地上的陆城道:“杂碎,不是看在我老乡搬出我老大来压我,不把你扔下楼去,我就不姓陆。”一席话让人一听知道他俩同姓。“往后做人醒目点,别瞎了狗眼让大爷我碰上,小心扒了你的皮,让你断子绝孙,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在地上重重地顿上一脚,整个通道里立即产生种嗡嗡的回音,这回音震撼着在场所有人地心弦,如地狱传来的籁音,直插林芝华和陆城的心脏。一枝红杏出墙之秀和寻找温之柔、梦之香的故事就此成了场碎梦,破碎得如同粼粼西江上月夜下的水面,全是碎碎的银光,永远也愈合不了,令人异常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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