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梅蕊嫣_25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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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落陶瓮,顺手往身后的背篓一扔,那花儿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安静地落在了小篓子里。

    她转头朝朱棣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道:“便是这样,你可瞧清楚了?”说罢,退开几步。

    朱棣依样画葫芦找上了一朵半开的红梅,却在摘下梅花的那一刻扯动了花枝,一树的积雪猝不及防地兜头盖脸落了他一身。

    他略略有些尴尬,奚梅却再也绷不住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却很快过来帮他将身上的积雪弹了个干净,口中关怀道:“江南的第一场雪经不得日头,一晒便很快地化了,千万不可将衣裳弄湿,回头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朱棣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是故意捉弄我。”

    奚梅直乐得眉眼笑开了花:“我第一次摘梅花,便如你此时一般,然后得了好几日的风寒,嗓子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朱棣见她笑生双靥,呵气如兰,心中微荡,捉住奚梅的手,心疼道:“手这样凉,却还穿得如此单薄。”

    奚梅不意他掌心中传来的脉脉暖意竟这样的突如其来,心下一慌,轻轻挣开,那暖意直蹿上了耳根,轻轻道:“无妨,我带了自己酿的梅花酒可以驱寒。再者,这活计也极是累人,劳作一会儿变没那么冷了。”

    说罢只默默朝另外一株红梅走去,于是,二人便一起静静地将手中的陶瓮装满,背篓中的红梅也收获颇丰。

    朱棣在林中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将手中的陶瓮放在一旁,拂去落雪,用衣袍的一角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那衣裳料子极是珍贵,袖口领口皆绣了万字暗纹,绣线也是极上等的。

    奚梅并不认得,只知道寻常人家是不被允许穿着这样的料子制成的衣裳的。可那男子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坐在了石头上,仰首问她:“陪我坐一会儿,可好?”

    朱棣的目光温柔祥和,奚梅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心里已经不知不觉打开了少女情怀。于是放下陶瓮,卸下背篓,拿起白瓷酒壶抿了一口,坐在了他的身边。

    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得仿佛能听到积雪融化的声音,朱棣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叫我燕,一到冬日便要往南飞的候鸟。”

    奚梅扑哧一笑:“你这样刚毅伟岸的男子怎会取了一个这样温柔的名字。”

    朱棣瞧着她,有些恍惚地想:“这世间竟有这样爱笑且笑得如此纯净美好的女子。”

    奚梅继续道:“我叫奚梅”,边说边捡起地上的枯枝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雪地上,“因我生性极爱梅花,故而给自己取了单名一个‘梅’字。”

    朱棣道:“那你家中还有何人?”

    奚梅眉目清澈,支着下巴道:“我自幼父母早亡,家在城内十泉里的奚家桥边,自小跟着好婆学酿酒,奚家桥边的奚家酒馆可是很有名的。不过,三年前,也就是我十五岁那年,好婆也去世了,家中还有一个meimei。”

    朱棣拿过奚梅手中的白瓷酒壶,道:“这就是你酿的梅花酒?”

    “嗯”,奚梅点点头,“这叫初蕊酿,取花瓣上的积雪做化开,将每年初冬时节第一季的梅花,要取半开未开尽的花朵,将香味调入白米。因梅花与雪水的香味都太过冷冽,所以我会再加点糯米,入口时便带了些绵软之味。”

    朱棣又问道:“我可否尝尝?”

    奚梅娇容醉目,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将酒壶递到朱棣面前道:“我方才就着壶嘴饮过,而且,也并没带酒盅出来。你若是不介意,也无妨。”

    “自然是不介意的。”朱棣仰首一口,深深地望向奚梅,“真是好酒,不知奚姑娘能否割爱,将这半壶酒送我。”

    奚梅心下亦是开怀:“阁下既不嫌弃,不过半壶酒而已。”

    朱棣嘴角上扬,笑意更深:“听姑娘的言语,似乎梅花酒不只这一种。”

    奚梅颔首道:“阁下好会讨酒,不过我今日只带了这一壶。还有薄梅香,取第一季盛开的梅花,制法与初蕊酿相同。不过那时的梅花和雪愈加冷冽些,所以,糯米的分量会多一些。再有一种便是寒梅浓,只是这寒梅浓极是难得,江南之地,难得会有洋洋洒洒的大雪缤纷。取寒冬时分盛开的各色梅花和梅花上的积雪,然则那样的花与雪带着寒冬深深的凛冽之气,可糯米的分量亦不可再加,再加便失了此酒的韵致,同理亦不可加入其他花香调制。”

    她故作神秘一笑道:“故而,我会用一点碧螺银针做引。而且,我亦会去更远的邓蔚山的香雪海采集寒梅玉雪。要知道,香雪海漫山遍野的各色梅花,伴着漫天飞舞的雪,那样的景致才叫醉人呢。”她顿一顿,神色有些黯然,“上一次,我酿寒梅浓时,恰巧是我好婆去世的那一年。”

    朱棣见奚梅神色有些黯然,便转开话题:“听姑娘的谈吐,再加上酿酒的这些巧妙心思,应读过不少书吧。”

    奚梅顽皮一笑道:“士农工商,我家便是最末等的商贾,且也不是大的营生,哪里能读什么书呢。况且,女子能读的不过是四书而已,而且女子也不能上私塾的。不过,”奚梅唇边的笑意愈发狡黠,“我小时候路过私塾时,偷偷躲在私塾的窗下听壁角,慢慢地也识些字,只不敢让好婆知道。好婆去世后,也没人管我了,我有时便会悄悄买一些诗集词集自己读。”

    朱棣仰天,语意悠悠:“唯愿今年能有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能让姑娘再酿一次寒梅浓。”说罢,转向奚梅,目光中不经意地流出丝丝情意:“燕在此相约,明年此时,姑娘的初蕊酿,薄梅香,寒梅浓,皆是与燕共品,可好?”

    冬日的暖阳渐渐晒化了梅林中的积雪,轻轻的风带着梅香徐徐吹来,奚梅的心亦沉醉在朱棣的眷眷目光之中,神色中俱是掩盖不住的娇羞:“自然是好,我听说世间还有一种绿梅堪称梅中极品,可极为罕见,即便在香雪海也未见过。”她指着袖口的碧色梅花绣纹道,“这是我照着自己想的样子绣的,今年冬天,我再四处寻寻,若能以绿梅酿出美酒,也不辜负来年燕公子又一趟苏州之行了。”

    朱棣只心疼地紧一紧奚梅的领口:“你寻归寻,记得多穿点衣裳,若病了,可就什么酒都没有了。”手势自然而温柔,霸道得仿佛生来就该如此。

    奚梅低低地“嗯”了一声,侧身让开。抬头望了望,已经日正当中了,对朱棣笑意中含了一丝微不可见的不舍道:“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

    朱棣亦颔首,温言道:“我要回京师,也该走了,切莫忘了我们的来年之约。”说罢,打了个哨,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匹青骢马,亮亮的青白相间的毛发,气猛姿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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