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夜 琴心三叠道初成 (第2/2页)
兵们继续往前行走,扔下一句话让柳郁继续巡逻,自己则闭上双眼,仔细搜寻那信鸽的扑翅声。须臾,她睁开双眼,一道寒光从她眼中划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在夜里,林上雪从来不用盔甲护身,因为她就像为黑夜而生的一样,夜间单打独斗,没有人能敌得过她。 那鸽子身上带的信有些重,加上鸟在夜晚不像白天那么敏锐,所以它飞得有些跌跌撞撞,速度自然大打折扣。林上雪锁定了目标之后,迅速追了过来,不过追出去了十里地,她和那倒霉的鸽子之间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一箭地。上雪停下脚步,弯弓搭箭,直射那只鸽子。她的箭法说是百步穿杨都不夸张,何况是一只鸽子?这一箭穿心而过,鸽子扑腾着落地,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不再动弹。林上雪快步上前,俯身将它抓了起来。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只不小的竹筒,里面塞了厚厚的一封信,这就是为什么这只鸽子飞得如此之慢以至于能被人追上的原因。林上雪将信揣进怀里,刚把鸽子随手一抛,想了一下,还是一脸嫌弃地提着一条鸽子腿,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遁入了黑暗之中。 成仁正赖在东楼月帐中喝茶,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皱了皱眉:“大郎,你杀鸡了?”东楼月翻了个白眼:“成大总管,你是不是傻,某好好的大半夜杀什么鸡?”成仁耸耸肩:“可是我明明闻到好大一股鸡血味儿。”说着,眼光四下搜寻着,认定了东楼月在帐篷里藏了死鸡。“噗。”帐外站着的林上雪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掀帘走了进来,左手还晃悠着那只身上兀自挂着箭的死鸽子。“噫!你你你快出去,上哪弄了只死鸽子来,扔掉扔掉!”成仁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嫌弃地朝林上雪挥舞着。林上雪毫不在意地转身出去,拔了鸽子身上的箭,把鸽子往一旁随手一抛,这才重新进了帐子。成仁依旧用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道:“阿妹不是巡夜去了吗,怎么提着只死鸽子回来了?” 林上雪盘腿在桌旁坐下,东楼月已经为她斟好了茶水,她接过茶盏,咕咚咚一口饮尽,擦干净嘴角茶渍,这才开口:“二位兄长,营中有jianian细。”她从怀里取出从鸽子身上发现的信,放在桌上。方才她已经仔细看过,这封信上详细地写着军中军备情况以及下一步可能的计划,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字迹,这人特意换了一只手来写,是以信上的字迹歪歪斜斜,十分难以辨认。东楼月抽出信纸细细看过,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最后,他脸一黑,“嘭”地一拍桌案,将信抖得哗啦啦直响:“大胆细作!胆敢在某的眼皮底下传递消息,真真是嫌命太长了!!来人!!”立马有军兵进帐施礼:“司马有何吩咐?”
“全营戒严!挨个搜查,务必查出擅自与外界书信往来之人!”东楼月冷声下令。 “诺!” 成仁小心翼翼地抬手从东楼月手中抽走那封信来看,看完之后也是面沉似水:“看来,是某太纵容有些人了。这军纪,是时候整顿一二了。”说罢,起身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阿兄,我回去换身衣裳。”林上雪也转身出了帐篷。 她刚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中军帐的聚将鼓就响了起来。成仁和白檀端坐正中,众将分立两厢。成仁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右翼军统领李松身上。李松瑟缩了一下,头垂得很低,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偏偏成仁不如他的意,点名道:“李统领。”“末将在。”李松硬着头皮出列行礼。“据林副总管汇报,那只泄露军情的信鸽是从你右翼军营中飞出的,可有此事?”“……是。”李松小声回答。“没吃饱饭吗?!大声点!”成仁斥道。“禀总管,那鸽子确实是从右翼军营中飞出的,末将失察,请总管降罪!”李松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吼着回答。白檀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出声安抚:“李卿莫激动,成总管自有定夺。”成仁朝着白檀拱了拱手,又转向李松:“你的这一顿军棍先记在帐上,现在就下去,务必在明日天黑前把你营中的jianian细给某揪出来,然后再说惩罚!”“谢总管开恩,末将告退!”李松行礼退出了中军帐。“众人都听好了,这是第一次,某不希望看到第二次!回去之后都好好检查检查自己手下的军兵,发现有异心者,一律杀无赦!这次幸好林副总管及时射杀信鸽,追回信件,那么下一次呢?如果每一次开战前都发生这样的事,那我们还有何胜算?可听明白了?”成仁厉声警告帐中众将。众人齐齐答是,待所有人都散去,只剩下林上雪三人之后,东楼月悠悠开口:“还是某小看了明月上人白丽飞,在某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安插细作,实在是人才。这一局江山博弈,月奉陪到底,且看最后谁是赢家。” “世之能臣智者,唯东楼月与白丽飞而已。一为‘人谋’,一为‘天算’,二人伯仲之间,平分秋色,自东楼与丽飞之后,吾未见有望其项背者也。嗟乎,鹿死谁手,非大局定而不可知也!” ——《九芸斋笔记·卷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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