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枯木也有逢春时 (第2/2页)
略能令她满意,可其余的图案又令大师傅为了难。唯有那样如白玉兰、黄杏花,绣球花等温雅素润的花朵绣满了一身,才能掩饰料子原来不足,还能扬长避短。 “这匹兰紫色的团寿暗纹缎就绣深紫色走银线边的折枝绣球如何?” “甚妙,甚妙,我立马画下样子,绣上一身儿,定好看的很。” “荣丫头,你绣花可擅?这会子调颜料耽误事,咱还这么些料子赶着弄呀,跟师傅画,咱俩快马加鞭绣起样儿。” “哟,兄弟,你都指望我呐?我那桌儿还一堆子差事儿呐,来来来,荣丫头,我教你画,甭管是多刁巧的花儿,就照着脑子里印象画。” “这……这……奴才素小没拿过笔呐……”荣玉儿一脸的困窘,脑海里倒是满满地五彩纷澜荣府里的怪模怪样儿的花儿,比上京以来看得还要多,江南的好水土什么花儿了养得好,休管是那远从波斯而来的里橙外黄的球状卷絮金贝大红,还是高丽远负盛名的金达莱(杜鹃),西洋舶来仙客来,其形类似白玉兰,却紫红得令人过目不记。老爷亦爱中原名花,比如傲雪红梅、碧池清荷,金秋丹桂,纯情百合,美艳茶花,凌波水仙,还有许多荣玉儿迄今为止亦叫不出名儿的奇花异草,只奈何笔也不会拿的荣玉儿如今怎么搜肠刮肚也没法儿倒出,这空在心中的“见识了”。 “说那些稀罕的花,御花园倒是许多,生得好看又怪模怪样的,我作奴才的,也只有幸陪驾瞧过一回,早知如今能派上这用场,那时可该仔细瞧瞧!” “这下悔有那么用呐,咱们且对着花册选几样儿呗,不图赏,只要别讨罚呐。”两个大师傅拿出自个儿意见各自商议着,只瞧荣玉儿拿出一块白玉腰牌,“这长春宫的腰牌可能使去?好歹是娘娘的差事,也不失规矩罢。” 两名大师傅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地瞧了又瞧,“安大总管的腰牌怎会在你这里?娘娘若晓得,他老人家可怎么交待!”
荣玉儿也愣住了,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老人家给的,奴才同族一哥哥,见奴才刚进宫,给奴才行个方便。” 两个大师傅你望我,我望你,心中大概明白了,谁也不愿说破那其中的名堂,“等到主子用膳时辰,咱一齐瞧瞧去。” 荣玉儿心中疙瘩越结越大了,只保佑这个被自个儿敷衍的假哥哥万万不要是内务府那个安大总管,她还想作女官,得罪了顶头上司,才真真的没了前途。 荣玉儿颤颤巍巍地收起了如今儿个仿佛格外沉的腰牌,她才说要画花儿,从来只作过女儿活计的手握起笔来连力也使不上了,师傅在边上又瞧着,她越是紧张了,偌大一张白纸把她脑子里的见识也印白了,荣玉儿只好握着笔杆子在纸上随意画了朵花儿,她自己都觉得像个鬼画符的,窘迫极了将纸递给师傅,“奴才,奴才不会拿笔呀,再晓得那花儿的俏模样,如今儿确没法子呀!” “好!嗯,这随手一画的亦颇有意境呐,工笔样子多只讲究写意,因而注重形态,瞧多了只是乏味,反观荣丫头的这行云流水的运笔技巧,叫人瞧了振奋欢心呐!”大师傅几个不懂画,常与画师打交道,如今捡几句“指鹿为马”的好话也权因了那块白玉腰牌。 “不耽误功夫了,荣丫头,跟师傅们一块儿去御花园罢。”大师傅毕竟在宫中见识多了,不该打听的,打听出了根儿也只是个引火烧身的苗。 只有年少懵懂的荣玉儿还刨根问底地问大师傅们“那白玉腰牌上写的什么字?” “写的‘长春宫’!”不用谁交代,大师傅自觉地为安德海圆起谎来。 “那为何......”荣玉儿话还未问全...... “别问了!宫里的差事都忙不完!你尽打听这拖尾巴儿事!你管教姑姑没教过你么!专打听这些在肚子里,屁放多了都长尾巴!”大师傅的派头一压下来,无知无畏的丫头总算闭了嘴。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御花园,荣玉儿提了装好文房四宝的竹篮子跟在后面儿,她心里就疑着,这园子里的菊儿少说上百种,色彩艳丽,形态各异,紫的、粉的、蓝的、绿的、橙的、红的,球形儿、拂尘掸形儿、凤尾形儿,圆的、扁的,都是从未见识过的菊儿,这些太监,真无聊的很,这样好看的朵子,都掐的光秃秃的,是个什么心理!可大师傅们不是说奴才不许随便进御花园么?太监们忙忙碌碌地样子不像无聊呐,荣玉儿倒有个优点,那就是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就不去想了。 这到傍晚,才将御花园里的花样子瞧个明白,“荣丫头,回去了,回去了再慢慢儿画,明后儿争取多画些样子,你就在旁边儿研研墨,帮大师傅调颜料。”几个人一直忙到快到了子时才将那御花园里稀奇的各式菊花儿理了个大概,花径如掌,色如血墨,清绝浑然天成的墨菊;造型圆融甜蜜又可爱的球菊,黄若丽莺,绿胜春芽,白比仙鹤;还有那如飞瀑布溅落的纤长管瓣从花头垂落长仍倔强抬头的凤尾紫菊,虽无夺目色彩,却为知音傲然绽放,层层叠叠如所有小窗都探出美人头面的重瓣雪粉旦菊,令人无法不敬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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