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王_第七章 活路(陆传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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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活路(陆传宗) (第1/2页)

    泉州冬天的头场雪下来了。那雪开始并不是雪花,而是冰粒,像黄盐粒的冰粒从铅灰色半空砸下,落在地上乱跳。渐渐的那雪开始飘逸逍遥,一朵朵毛茸茸的雪花在空中玩花架子。下到后来那雪绵密扎实起来,漫天罩着湿漉漉的雪雾。待到傍晚,几场刀子似的北风刮过,便是落雪成冰。人从厚厚的雪地里走过便能听喳喳的冰渣子声。

    陆传宗踩着这冰渣子拉着一车烧碳送入一户大人家,待把烧炭收入库房,厨房的管事从厨房中拿了几斤小米,几块杂面馍馍作为陆传宗的这几日的干苦力的工钱。在这遭灾的年月,劳力比畜力的价格还要便宜。但是陆传宗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小点的粮食至少能保证全家人在这严冬中多撑上几日。

    陆传宗把东西揣在怀里,一阵寒风刮过,他不禁打个冷战。这泉州的冬天是越来越冷,在他的记忆中,他小时候的年月里,泉州的冬天很少下雪。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冬天的日子一年比一年长,北风一年比一年烈,天气也一年比一年冷了。

    穷人的日子更难捱了,陆传宗拽了拽衣领,边想边从侧门走了出去,正撞到这家那个满脸凶相的管家正指挥这几个下人往墙角根和门洞上泼着冷水。深冬的天气转冷,本来这些大户人家的绿砖高墙可以为陆传宗这类流离失所的灾民遮挡一下凌烈的寒风,躲过冬日的夜晚。然而这些大户人家却怕灾民们冻死饿死在自己墙下门前,会沾了晦气,坏了宅子的风水,所以一到傍晚时分,就吩咐下人们往墙脚上泼水,借以驱赶灾民。

    “呸”陆传宗恶狠狠的冲着远处那块挂有“行仁履义”金子牌匾的门楼方向吐了口浓痰,“这些富人们心比碳还黑”陆传宗心中愤愤不平。

    当然并不是泉州城内所有的富商都给了陆传宗同样愤恨的感观。南城做大买卖的商号黄和兴在灾年表现出来的做派就让陆传宗钦佩加感激。这家商号在城里为灾民们开了一家大粥场,每天发放一千个粥号。莫小看这每天的一千碗粥,就凭它不知救活了多少来泉州城内的灾民。就以陆传宗自己来说,他的媳妇,小女儿包括那个还未满二岁的小儿子都是靠这一碗粥来吊命。

    按照黄和兴商号粥场的规矩,陆传宗本人和其大儿子这类体肢健全的成年男子是没资格领取粥号的。陆传宗也不会没脸没皮的跟老弱妇残们在一个锅里抢食吃。他靠着自己身强力壮的体格,在城里出卖劳力打散工,隔三岔五,也能吃上几顿好饭。倒是自己那个大儿子陆习风,十五六的壮小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一张填不满撑不破的肚皮,总是喊饿。

    想起了家人,陆传宗就感到自己的肩上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重。他快走几步,在天黑前出了城。陆家村中逃难的村民都在城南外的一座破关帝庙附近暂歇。破庙周围的几棵老树的树皮早就被灾民们扒光用来充饥。老街坊们三三两两躲在在各自寻到的避风处,陆传宗一路上不住的有人打着招呼。

    快走到自己家的断墙边时,就听到自己小儿子的哭声,媳妇背靠着断墙,地上铺着几个月前儿子打死的一只狼剥下来的狼皮。她正抱着孩子,用手拍打这节拍,不断的哄他:“狗子乖,狗子不哭,我家的狗子顶乖,等爸爸带回米来,妈就给你做白白的大米饭吃。”

    小女儿陆招娣见到自己父亲回来,扑了上来。一边掸掉陆传宗身上雪花,一边向陆传宗表功:“爹爹,今天在粥场里那个蓝眼睛的漂亮jiejie又多给我盛了半碗粥,我让给了弟弟。”

    女儿的懂事听话让陆传宗很欣慰,他用长满了粗茧的手爱抚着女儿的头。这时,媳妇也站起身来,把儿子递交女儿,冲着陆传宗挤了张笑脸,说“当家的,你回来了,”

    自己媳妇当年也是村上的一枝花,如今生了三个娃娃的她已经显得憔悴消瘦,头发也已经花白。陆传宗看着心酸,却问道:“风儿呢?”他问的这是大儿子陆习风。

    “跟邻家的二叔去码头给人抗货去了,还没回来。”

    有活干就等于有饭吃,陆传宗心头一松,他把怀中那点粮食拿出来,交给了媳妇,“这几天就这点儿,省着点用。”

    媳妇接过来,犹豫下,才对陆传宗说:“驴子家的昨儿生了。”

    驴子是驴家村的小辈,三十好几才讨了婆娘。正赶上今年他婆娘怀上孩子,驴子也只好带着大肚子婆娘跟着大家出来逃荒。陆传宗点了点头,吩咐自己媳妇,“把咱家的那点东西匀匀,回头我给驴子兄弟带去一份,把那狼皮也剪下一块来送人家,天冷别把孩子冻着”。

    陆传宗在自家的火堆前把今天赚的馒头烤了一个,自己吃了一大半,又掰下了一小块给女儿陆招娣。不一会的功夫,大儿子陆习风也回来了。一起围过来的不仅是陆习风一个,还有十几个陆家村的男人,都是各家各户当家顶梁柱,

    陆习风鼻子被寒风冻的通红,却显示很兴奋。离着老远就冲着陆习风喊着“爹,爹,有好事,有大好事。”

    陆传宗狠狠的瞪了陆习风一眼,招呼大家都围着火堆坐下。才问道:“啥大好事,老远就听你扎扎咧咧的。”

    “爹,你不知道啊,今儿我在码头听了一个信儿,城南的黄合兴号招人去东番大员垦荒,明天一早就得报名,我听他们商号的伙计儿说了一天至少管两顿饭,你说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我跟村里的叔伯兄弟们商议好了,明一早就过去报名。爹你也跟着去。”

    陆传宗也有了兴致,问儿子:“东番我知道,那可不近。商号里的人有没有说咋个去法?”

    “坐船呗”陆习风傻头傻脑的回答。

    “屁话,我是问你,只带垦荒的人去,还是连家小都带去。咋个报名选人的方法,除了每天管两顿饭外,还有没有工钱。去得人得在东番干多少年。你这么大的人了,一听说人管饭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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