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且坐且听当年事 不识修罗是正邪 (第3/3页)
,不禁大吃一惊,才知这三年多时日里,自己一头青丝竟已白了一半,加上他当年险些命丧仇人刀下掉下悬崖,脸上多了几道疤痕,揽镜自照,出现在镜子里的人简直令他不寒而栗。三年多前他还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青葱少年,三年多后他变成了镜子里的这个人,白发覆额,皱纹横生,双目无光,伶仃瘦削,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连他自己都已认不出自己了。他才二十多岁啊!他颓然丢下镜子走出门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风吹了、叶落了、衣寒了、菊花香了,他一点也没察觉,就好像死了一样。这冷冷清清的道观中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他就有一肚子的苦楚,不知向谁去说? “他在台阶上坐了这半日时光,老道依然还是没回来。他一步步挨到厨房做了一点吃的勉强吃饱了肚子,回到自己的小耳房,从自己的破包袱里取出一把钢刀。那把刀,正是仇人插进自己父母身上的,三年多过去了,刀锋依然闪烁着光芒,刀身上的血迹仿佛还在,但给刀刺中的人,却已墓木早拱。仇人厉害,人多势众,又住在深宅大院中,进出身边都有几十个人保护他,以自己的能力别说杀掉仇人,就算想靠近仇人的身边,也万万难能。而今时今日,他已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以他这副样貌回到故乡,也许仇人压根认不出来也未可知。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神一振,把钢刀放进包袱,提起笔来给老道写了一封信,只说求师无望,不敢做不孝之子,要告辞回乡,刺杀仇人云云。写完信放在老道的云房中,找了一点老道留下的香火银子做盘川,便义无反顾地离开道观下山去了。他少年时因不需照顾家境,经常单骑出行,畅游各地名山大川,多历幽险,深入无人之境,仗着学了一点武功,想好了刺杀仇人的计划,便不再回头。
“其实他的仇人杀了他家父母之后,也日夜担惊受怕,因为六指修罗是一个性情极为激烈的人,别说父母死在人家手里,就算闹市争吵,也往往拔刀相向,因此他的仇人时时防他回来报仇,心中也甚是煎熬。于是便在家乡的山林深山隐秘之区修建堡垒,豢养众多杀手当作护卫,进出行踪从不为人知,堡垒所在深沟高壑,防守森严。六指修罗不知这三年之间家乡的变化,等他一马赶去,却已找不着仇人躲在何处,仇人家的院落,早已人去楼空。他决不死心,一面准备绳索、麻鞋等应手之物,一面沉下心来打听仇人的去向。谁知一转眼过了半月,仇人的消息依旧杳然。他心中苦闷到极,一日黄昏,独个儿买了些酒,煮了一些牛rou肥鸡,给父母上了坟,就在父母坟头大树之下,望着刚升起来的半轮明月,临风独酌,苦思寻觅仇人之法。正在半酣之时,忽听山道之上有马蹄之声远远传来,他心中暗暗惊异,心想这寒秋初冬之际,天气如此寒冷,漏夜赶路进山,莫非骑马的是强盗悍匪之类在山外作案归来?好奇心一起,便悄悄地抄近路跟了过去,眼见一大队人马,刀枪雪亮,向山谷中驰去。原来葬他父母的这座山头临近的深谷,竟有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他回来家乡,没跟任何一个亲戚说过,也没心思游山玩水,不知这往昔曾和小伙伴玩猎之处,何时起了一座如此庞大的堡垒。他心中暗自惊异,只可惜他所在的山头离堡垒太远,堡垒当中虽是灯火通明,也看不清堡垒是主人到底是谁,便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客舍之中。 “他知道仇人耳目众多,唯恐泄露行踪,于是强忍着心中的疑惑,一直在客舍住了半个多月,才装作有意无意之间,向客舍的老板求问山中那座巨大的堡垒住的是谁?其实他此时似乎冥冥中已有预感,堡垒守卫如此森严,就算不是仇人,也和仇人有关。因为他的家乡并不是遁云江一带这么富裕,真正有钱的人屈指可数,有如此财力开山立堡,若不是外地来人,必是这有数的几家富户之一。而一般的富户为保家财,至多请几个看家护院的人,决不会建造这么大的堡垒,既然建造了堡垒,定是因为手上欠了难以了结的血债,为避祸而为之。这些屈指可数的富户,就只有他的仇人一家会这么干了。果然客舍的老板听他问起,便说:‘还能有谁?就是丘大梁的堡垒。不知这个破落户在哪里发了一笔横财,去年在山里建起这座堡垒,他家的人都搬去住在堡垒中了。’ “六指修罗还想再问,老板劝道:‘我看客官不像是我们本地人,来往此间,又无同伴。我与你说:这丘大梁性情凶狠非常,人又狡猾,要是别人家,我们还可议论议论,以为谈资;但私下说丘大梁,却甚凶险。他是此地的土著,十里八乡的人都认得他,手下爪牙无数,遍布乡镇,他又知此间人的底细,见人议论他的不好,一不小心就给他的爪牙抓去,打个半死,时乖运蹇的,登时丢了性命。客官就算有点本领,也禁不住他家爪牙众多,又地理不熟,不知逃避,何必多口?’六指修罗听老板这样说,心里有了主意,当下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思忖一番,有了一个冒险的主意。” 阿布问道:“什么主意?他总不会去冒充仇人的亲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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