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第3/3页)
r> “那好吧,那你回去吧,君子也不应该和小姑娘坐在土坡上喝酒。”怀瑜调侃道。
张良笑了笑,自嘲道:“自韩、魏、赵自立诸侯,大周礼乐崩坏,现如今大秦以法治天下,哪还有几个君子。” 怀瑜自己随性惯了,便也见不得身边的人规规矩矩,说来也奇怪,嫌弃归嫌弃,其实心里是很喜欢如张良这般的君子做派的,哪怕是呆了点,固执了点,她也十分上套。 “你如今有何打算?”张良又道。 “不知道。”怀瑜往后一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张良的酒不知怎么酿的,劲头大,她不过才喝了半坛子,头便晕乎乎的了。喝酒一般有两种阶段,起先是越喝越精神,看着头晕乎乎,脸红扑扑,实则心里清醒着呢,这第二个阶段便是开始真迷糊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怀瑜这会儿正是第一个阶段,虽然晕晕乎乎的,但是精神兴致也上来了,说起了近日发生的事儿:“听说始皇帝下令收缴兵器,连黔首家里的农具都登记在册,今后六国之人再想行事,可就更不方便了。” 张良当然知道,他用力灌了一口酒,道:“依你之见,我等便永无复国之日了吗?” 怀瑜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张良突然来了这么一问,她又宽慰道:“也不一定。始皇帝铁血手腕,不仅想要天下尽归于秦,还想要天下一心,六国皆为秦人,他又崇尚法家思想,cao之过急,刑法太严苛,赋税徭役太繁重,总有弊端的。不过。”怀瑜停了停,接下来的话她没再说出口。 怀瑜虽然没说话,张良却也明白,关是cao之过急还不够,即便始皇身死,若是他身后之人心怀仁慈,启用儒家、道家,令黔首休养生息,手握大权,镇得住整个朝廷。此时六国的势力也早就被始皇帝连根拔起了,这天下,仍然是大秦的天下。 怀瑜看着张良复杂的神情,仿佛既有迷茫、愤恨,也有一丝丝的希冀。她人虽醉,头脑却异常清晰,张良此刻,心里必定是十分纠结,一边想着复国,一边又希望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各得其所。想要复国,这天下便不能太安逸,若是想天下安稳,众人吃著不尽,那便无法反秦。 二人虽身份不同,所虑不同,却都在此时,生出前程迷茫孤苦无依的凄凉感。 怀瑜步步紧逼,她眼神一片深沉,脸上却带着笑,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张良,道:“那子房,你是想要这天下乱呢,还是不乱呢?” 怀瑜眼神复杂,一副似醉未醉的神情,然而这张良何许人也,五代相王名门之后,号为“谋圣”,怀瑜的那点心眼,张良怎能看不透。 他淡笑着道:“诚如六国破灭,非秦之祸,乃六国之祸。天下大局,岂是一人可左右。” “有。”怀瑜直起身来,收起笑意,认真的说。 公子扶苏,虽年纪尚小,但在民间颇有贤名,他崇尚儒家,仁德慈厚,身后又有蒙家支持,若将来他继位大统,天下黔首归心,大秦江山,再难动摇。 张良反将怀瑜一军:“那你是杀,还是不杀?” 怀瑜偏过头接着看付水,笑声不绝,“哈哈哈哈……子房这么看我啊,我一个小姑娘,还能去刺杀公子扶苏。再说了,这天下动荡于我有什么好处?为了楚国吗?我又不是楚人。” “你可愿与我同去咸阳?”张良知道怀瑜又在装模作样,他却不想再对其弯弯绕绕。 怀瑜也不太明白张良的思维怎么这么跳跃,她刚才喝了不少酒,一时没跟上,猜道:“去咸阳找扶苏?” 张良点了点头,“看看这扶苏是否是帝王之才。” 这话把怀瑜吓得酒醒了七分,她又不是郭嘉、孔明,哪有这能耐,她一脸震惊的看着张良,道:“你认真的?” 张良想要见扶苏也不是什么难事,他道:“现下左右无事,项羽等人也没有消息,不如你我四处游历一番,见见各地风情。”然后顺道去咸阳。 怀瑜此刻一心只想着项籍,自然是不想去的,况且张良不知道,她可是很清楚的,扶苏是不是帝王之才不重要,反正他后面都死了。阴谋易破,纵使她担心扶苏也许不会死,但于她现在的心计来说,还远远不到这般地步。 月上东墙,张良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清丽,论容貌,怀瑜是自知两个自己也比不上张良的。张良见怀瑜不答话,却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伸手擦了擦脸,道:“我脸上脏了?” 怀瑜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拽了拽张良的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张良道:“子房真好看!” 怀瑜酒喝多了,脸上染了红,一身郁郁冷漠之气顿时扫去,生出几分无忧无虑的可爱来。 张良却不知她这副模样是真是假,但平日里见惯了她阴郁冷漠,沉默寡言,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心下不禁一动。又看她眼神迷茫炽热,动作轻浮,他坐正了身子,温声道:“夜风清凉,不如先回?” 怀瑜此刻正喝得高兴呢,哪肯罢休,她抱着酒踉踉跄跄站起来往河边走去,背对着张良捡起一块河滩上的石头,猛地一下扔进水里,大声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张子房,你要我独自面对这夜静更长吗!”怀瑜无法睡觉,即便是伤了醉了,也昏迷不了。夜深人静之时,他人卸下一天的劳累算计,独留她一人清醒,这其中滋味,岂是一言可尽。 “砰”的一声,石头入水,激起一圈涟漪。那石头仿佛不是落进了水里,是落进了张良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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