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夭逝 (第2/2页)
好,池内结了厚厚的冰,德仪贪玩,指那些小宦官将池边用石头凿出一个大孔来,趴在岸上找鱼玩儿。她坐在一旁的石桌前百无聊赖看着,并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只是不大愿意同赵匡胤的儿女亲近,懒散中随意一瞥,却发现个要紧的事情来。 因雪天地滑,池子又被凿开,岸上雪水融化,自是浸湿了那一小块地,德仪趴在上面玩的兴起,并未发现自个儿的身子已经朝着池水慢慢下滑,一干宫婢宦官们的注意力也均放在小殿下开心戏水的场面上,亦没有在意。待耶律笙站起身来将将走到德仪身边想提醒侍婢抱她回来时,德仪的身子一倾,连叫都没叫一声,便直直栽入池里。 周围的人自是大惊失色,连着她的心也跟着悬在了半空,未作半刻迟疑,投身入到池里寻着被水卷入池底的德仪。池水冰冷刺骨,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似被刀子划着,可哪里顾得上痛,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拽紧德仪的身体。 水中有引力,德仪也失去意识,她的身子被冻得已无只觉,饶是如此,仍是坚持着将德仪送上岸,自己才从水里爬了出来,发丝上竟结了些许冰珠,咝咝冒着白色的冷气,她颤抖着手将德仪裹入怀中,怀里的人却早就没了生气。 她将过程原封不动的告诉王婉漪,却不晓得她为何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一心认为是她蓄意谋害了小殿下,那一干当日伺候着德仪玩耍的宫人也唯唯诺诺说不清楚,她莫名其妙担上了个谋害公主的罪名。
王婉漪一双眼睛已经肿做核桃,那是一夜未眠加上泪流所致,红通通的望着她:“我一向将你视作姐妹,德仪也像是你半个孩儿,若说你心有怨毒,想要复仇,循着我来也就罢了,为何连我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知不知道,德仪是我的骨血,你要了她的命,那也是剜了我的骨血。” 王婉漪在气头上,她自知这里不能久留,只躬了一礼便转身欲走,却在那一刻见到赵匡胤从外头进来,苍白的一张脸,声音沙哑:“你放肆。” 她楞了楞,原本以为赵匡胤是对着她说,心中还莫名抽了一下,但没想着他又接着说了一句,此番目光却分明对着她身后的王婉漪:“朕让你做皇后,给你这掌管**的大权,却不是让你指鹿为马,恣意寻他人不是——朕晓得你失去德仪的痛楚,朕同你一样痛楚,可你这样污蔑臻妃,感情用事,委实有失一个皇后的水准。” 她瞧见王婉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是极端痛苦又极力忍让,本想替她说上两句,没料的她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往常的端庄慧智荡然无存,冷冷道:“官家这样看臣妾?官家知不知道,你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人,她到底是谁?她为何要混进宫中?” 她看得赵匡胤的面上狠狠颤了颤,抬手摈弃一众宫人,她自己亦是没站稳,稍稍趔趄了一小步,而王婉漪则指着她,继续说道:“臻妃?秦笙?她的真名应是耶律笙,生身爹娘是辽国耶律将军府里的耶律敌禄与夫人。她爹娘死后,耶律述律将她嫁给萧思温,她连夜弃婚而逃,却不晓得这八年间,辽国的皇廷里一直在秘密找寻她的踪影,”哼了一声:“这样的女子,官家放在身边,安心么?”顿了顿,再是轻笑出来:“遑论官家还是她的杀父仇人,她一心接近你,原本为的却只是要杀了你!” 赵匡胤沉沉喝了一声住口,王婉漪凉凉笑了两下,竟也没再说话,只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与赵匡胤四目相对。良久,赵匡胤朝她走近两步,才悠悠说道:“朕知道你一向心系朕的安危,朕的阖宫,也只你一人将朕真正当做夫君——可如何朕不能听你的话,要治臻妃的罪——一是朕早知她心中用意,二是朕信她的为人。倘若真有一天朕死在她的手上,那也是命中注定,命里头欠她的,朕还的甘心情愿——德仪出事,你该理智对待,臻妃不会那样做,若——她有这个心,她不会有这个心,朕会用性命担保。” 这些话,耶律笙不晓得王婉漪听进去没有,或者说她到底能够听进几句。可她却字字真切烙在脑子里了,明明这些话不是说给她听,明明是赵匡胤劝解王婉漪,然而为何,她的心中有一块地竟深深塌陷了,这世上,这世上毫无道理相信一个人的,相信她的,怎么会是她的仇人赵匡胤?! 眼前已看不清王婉漪与赵匡胤的面貌,只觉脑袋一阵轰鸣,似有什么明了了,又似一切归为混沌,粘成糨糊。她在原地怔怔立了半晌,如何走出坤宁宫,如何回到轻流阁,皆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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