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秋千祸(上) (第2/2页)
半天,才道:“奴婢自娘娘进宫初始就一直服侍娘娘,到现下也有六年了。”又咬牙忍了半天,嗫嚅道:“娘娘可是嫌弃皎月粗笨,不愿再让皎月伺候了?” 我哭笑不得看着她,一张娇羞迎人的鹅蛋脸此刻泛着些促狭的潮红,澄黑的眸子里擎着点点泪光,我摆了摆手:“倒是说了句什么大不了的话,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本位不过想问问,从前在这宫里,你可知我用的是个什么名?” 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上前将我桶里的水拨了拨,又把花瓣往我近处撩过来,道:“这个奴婢当真不清楚。娘娘自进宫就封了臻妃,别个妃嫔娘家大抵都有些地位,只您是随着官家从战场上回来,便无人知晓您的真正身世。旁人慑于官家的天威,也没个敢在此事上纠缠的。只是奴婢,只是奴婢——” 她欲言又止,有些怯懦的望着我,我笑着道:“你尽管说。” 她点点头:“奴婢也不是有意,从前是有那么几回,撞见过官家像是‘阿笙、阿笙’的唤娘娘,但奴婢也从未猜度过,到底那是不是您的真名。” 阿笙?是了,合该那就是我的名,只是姓氏呢? 叹了口气,想是皎月也不会知道,思虑转个弯,又问起她来:“那晋王呢?本位得官家隆宠的时候,可与晋王的来往有些密切?”
话音才刚落,她便狠狠的抖了抖身子,看的我眉头一蹙,头顶一阵凉风,接着道:“可是我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皎月闻言蓦地跪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声音跳跳跃跃字与字间仿佛被隔了几重山:“娘娘——娘娘是不是忆起了什么?奴婢只当您和晋王确然有些来往,但私下关系,奴婢从来都没有揣度,也不敢揣度。” 我将面前的几片丁香花瓣往一侧拨了拨,道:“本位什么都没有记起。”又想了想:“那我二人从前,可有什么书信来往,亦或信物相赠的?” 她冥思片刻,道:“书信倒是有过,只不过娘娘每次看完,就立刻烧了。至于那信物,奴婢却是不知的。”又不等我说话,抢着道:“可是那晋王与娘娘说了些什么?依奴婢看,娘娘倒不用太过忧心,奴婢敢以身家性命担保,至少,至少在这宫中六年,娘娘与晋王之间,是绝对清白的。” 我心中暗暗吃惊,皎月一个宫婢,何以这样拍着胸脯断言我与赵光义的关系,却不是,联系我和他的那根纽带,就是面前这个人遂冷着嗓子沉沉道:“此事除了你,可还有第四人知晓的?” 她跪在地上连连摇着头:“再没旁人知道了,就是绿湄和初雪,也特特瞒的紧。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就是死,也断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看她说的信誓旦旦,面上又果然一派坚定勇断的样,便稍稍安了心,正巧觉察着水亦渐渐发凉,便着她拿了手巾替我擦拭身体,从桶里挪了出来。 换上一套干净衣衫,将将上了床,指皎月去给我拿些新的香料,便见着绿湄捧着两个药瓶进了房,踱到我床前,道:“方才娘娘沐浴的时候,尚药局着人送来了这两盒金创药膏。娘娘怎的也不知会一声,倒教奴婢惭愧的紧呢,竟不知您手上有伤,合该要是严重了,可怎么好?”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来给我擦药。 我心里一阵异样的情绪飘过,面上却不愠不火:“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就是手上划了个口子。皎月已经替本位重新包扎过了。” 她却自顾道:“依奴婢看,官家对娘娘的情谊还是很深的。且不说寒食节这样重大的节日选了娘娘随侍,单单凭的这两盒药,就直教人暖心呢。” 我嗔了她一句:“休要胡说。” 她狡黠的冲我一笑,眉眼里尽是少女的活泼,如那春日里翩戏花间的彩蝶,道:“娘娘当奴婢胡说,那奴婢就是胡说罢。”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时辰不早了,娘娘早些睡下吧。” 我颔了颔首,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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