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庄子 (第2/2页)
樱桃和黄澄澄的大佛手放在桌上,黄杏的阿娘保桂家的陪坐在下首。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脸盘儿有些方,头发整整齐齐地在脑后挽个圆髻,穿着青蓝色的衣衫。她一家子从前主人时就住这庄子附近,庄子被卖了后,她们家被选到庄子里住着,这还是头一回见到主人家娘子,不免有些拘谨。 乡里农妇爱讲的便是左邻右舍的故事,什么东边娶媳妇儿啊西边生娃呀,红裳倒也听的津津有味。秦珂也坐在一边听着,时不时拈了一颗樱桃往嘴里送,一张小嘴动了动,出来的就是樱桃梗。 聊着聊着,保桂家的就放开了,又笑着说起另一件稀罕事来,“前些日子,有一天大夜里,咱们都熄灯歇得好好的,突然停院子里一声闷响,夜里那么一下子,倒吓人一跳,连忙提灯去看,怕是哪家猫不晓得好歹,翻过墙要吃池子里头的鱼呢!绕池子转了几圈也没个猫影儿。结果刚回房没多会儿,就听见庄子外有人叫门,咱当家的开了门一瞧,乖乖,庄子门口围了一群人,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的,像是土匪上门似的。咱家土娃也被惊醒了,当场抱着咱就吓哭了。”土娃是黄杏的阿弟,今年才八、九岁模样,虎头虎脑的,“后来是咱们庄子的人在外头朝咱们挥手,说是隔壁庄子上走失了一个人,往咱们这边来了,咱当家的把门一开,火把一照,果然一个疯子样的女人披头散发地缩在咱们院子西南角上,叫四颗大樱桃树遮着,夜里也看不分明。” 红裳皱了皱眉头,“怎么进来的?可是翻了夯土墙?那你们住着多危险呀,回头叫人把夯土垒得高些,也好叫旁人不能翻进来。”
保桂家的忙笑道,“娘子莫担心。正好第二日接到娘子要来庄子上小住的消息,咱当家的立马找了些碎瓷片尖石子儿戳在围墙上头,叫翻墙的人没处下手。”见红裳点点头,她又道,“那日翻墙进来的人娘子道是谁?原是那家的姨娘,十多年前犯了错儿就被主家拘在庄子上了。那女人也不知干了什么坏事儿,主家就丢在庄子上,也不叫接回去,前些年听说脑子就有些糊涂了,这些年完全就疯了,也不知怎么跑了出来,那晚上被人拖走时,头发下一双眼睛贼亮地直盯着咱家土娃看,哎呦,把咱家土娃吓得几晚上都没睡好。”保桂家的连叹了几声,最后又总结道,“所以说,作孽哟,好好的闺女做什么给人家做妾,平头小户的过日子和和满满最好了。”她的眼睛不自觉扫了扫一旁站着的黄杏。 这是向红裳表忠心了,顺便替在红裳跟前做大丫头的黄杏讨个好前程,要个保证。黄杏今年也十四岁了。 红裳也不恼,保桂家的这才是正经人家关心女儿的阿娘的做法,她淡淡笑了笑,也瞧了一眼已满脸通红的黄杏,语气很认真,“黄杏这丫头做事很认真,将来定亏不了她的。” 得了承诺,保桂家的心里一松,脸上的笑愈发热诚了。见红裳也愿意听农田里的事,也俱耐心地说给她听。 当晚保桂家的果然下厨按着秦珂的说法做了“奶汤锅子鱼”。用土鸡炖得白白的浓汤,倒在锅子里当底汤,将鲤鱼削成薄薄的片状放在汤里熬,佐上葱姜,吃得秦珂出了满身的汗。 庄子上的日子过得挺悠闲,傍晚的时候,田里的佃户收工后,红裳总要带着秦珂在田埂上走一走,秋天傍晚的风很宜人,人在舒爽的风里走一走,日子便流逝地飞快,转眼十天就过去了,林晃也到庄子上接妻子回城——尽管他每五日都会到庄子上来个两三回,这一回他发现妻子眉间添了一段心事。 “怎么了?”他见红裳坐在他对面,一双秀美的黛眉蹙起,似有无限哀愁般,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这还未到深秋之时,一个个就开始悲秋了?他昨日瞧见公子似乎也有满腹心事般,长吁接着短叹,望着他的目光还很奇怪,就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红裳回过神来,瞧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同僚中可有与阿衣年龄相近者?”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太可能,又道,“大个三四岁也无妨。” 林晃一怔,问道,“你可是想给二妹说一门亲事?” 红裳点点头,担忧道,“阿衣今年也十三了。可是我在上扬也没认识的人,阿衣养在深闺,怎会有人上门提亲?” 林晃想了想,脸上便有些为难之色,他望着红裳的眼睛,道,“是有两个年龄相符,不过……”他往前凑了凑,握住红裳的手,压低了声音,“对阿衣来说,在这个时候,南衙的武将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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