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行走在刀尖上 (第2/2页)
笑,目光却有几分游离闪烁起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眼看已到了东篱近前,曾雪槐一眼瞧见院门虚掩着,并未上锁,不觉一惊。还不到饭点儿,平时这个时辰,代mama通常会去找府里几位老mama说闲话,这院子多数时候都是锁着的,只有送饭时才会打开。原想着“黄老爷”看见门上挂着锁,不耐烦等钥匙,兴许拔脚就走了,现在却只能进去了…… “黄老爷请”,曾雪槐脸上维持着笑容,硬着头皮伸出手去推院门。 手才触到门环,空气里忽然飘来一股呛鼻的熏烤味道,门缝中也透出一股青烟。 “什么味道?”黄老爷皱着眉抽了抽鼻子。 “好象是谁在烧艾草……”曾雪槐说着便推开门。 一推之下,但见满院青烟缭绕,主屋门窗洞开,里头也有烟雾不断地冒了出来,曾雪槐不禁连连咳嗽了两声。 定睛一望,见院子正中一堆点燃的干艾草正不停地冒着烟,火星乱飞,阿离和代mama捂着鼻子正站在厢房门口看着,一见了曾雪槐几人进来,连忙走过来行礼。 阿离急急地说道:“这院里没人住,一整个冬天门窗不开,屋里潮湿得很,代mama说有的家什都发霉了。我赶紧让她取了两个火盆,在屋里烤烤,又屋里屋外都烧了艾草,熏熏那湿浊之气。呛得很,父亲先别进来了……” 说到这里,仿佛才发现有陌生客人同行而来,连忙住了口,侧身低头向黄老爷行了个万福。 曾雪槐心头一松,便笑道:“倒是六丫头想得周到。既如此,我们就不进去了。你们也小心着些,看别走了水。” 边说,边转头向黄老爷谦恭地微笑道:“这里好呛,我陪黄老爷暂且先逛逛别处去吧。”
黄老爷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却又不走,只定睛向阿离瞅了两眼。 曾雪槐忙道:“哦,这是小女阿离”,又招手叫阿离:“快过来给黄老爷见礼。” 阿离复又款款上前,低垂了眼帘再行一福礼,轻声道:“见过黄老爷。” 黄老爷脸上却突然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惊讶,又似惆怅,沉默了片刻方笑道:“曾大人有这样标致又可心的女儿,当真是有福气”,又和蔼地向阿离道:“这里呛得慌,曾姑娘也别久待了,让下人去做这些事就好。” 一边说,一边向阿离点了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曾雪槐只顾着长呼了一口气,却没注意到黄老爷神色有异,慌忙追了出去。 阿离眼见得黄老爷几人从东篱门前绕过去,顺着石子小径往南边去了,背影已渐行渐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低着头走进了西厢房,怔怔地发起呆来。 “也不知这黄老爷会在府里住多久……”阿离喃喃道:“今天算是避开了,可难说他明天兴致一起,又要到这里走一趟。万一……咱们满府的人从上到下可真是走在刀尖上了……” “那六姑娘可有主意了?咱们能把里头那位“老爷子”藏到哪里去?”代mama脸色也有些苍白。 “藏……”阿离苦笑了一声:“他一张嘴就是惊世骇俗的话,能藏到哪里去?敢把他放出来么?” “那……” 阿离低了头没吭声。凝神思索良久,方沉声道:“代mama去把门从里头插上,我进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可是姑娘……”代mama欲言又止。 “您只管去吧,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的。兴许我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呢?”,阿离笑了笑。 “哎……”代mama看着阿离镇定的面容,心里稍稍有了些底,一鼓作气道:“那姑娘别在里头耽搁久了,老奴在这院子里给您把着风。” 阿离点了点头,也不多话,立刻返身进了屋。 进了暗门,阿离提着裙子拾级而下,转过幽深的长廊,向着尽头灯火辉煌处走去。 遥遥便见那须发皆白的龙钟老者盘膝坐在粗大的木栅栏内,两只枯瘦如鸡爪的手死死抓着栅栏,大声吟哦着什么。 阿离侧耳细听,方从那似哭似笑的声调中勉强听出是一首李煜的: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玉树琼花作烟罗,几曾识干戈?一朝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社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一朝归为臣虏……一朝归为为臣虏……” 老者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声若鬼魅,边笑边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胡子,鼻涕眼泪顷刻间糊了一脸,那凄厉的神色令人望之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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