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短篇（下） (第3/3页)

的伤口，她尚可治疗。只可惜，那是碧血剑刺出的伤口，并且正中心脏。碧血剑上有毒，诛神灭魔的毒。

    “阿白，我不恢复你的记忆。这一次，由你自己选择，是要天庭，还是要我。”伸手刺入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心头血与他的交换。

    阿白，我只能这样救你了。

    饶是梼杌再强大的身子，也抵不过这般摧残。碧血剑的毒在身体里一遍遍循环，疼痛得犹如千刀万剐。她的力量被暂时封印，俨然一个凡人。守到白麒麟转醒之际，她就离开了。

    一路向西，她本想走哪停哪儿，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纳西国前进。疼痛让她昏迷，昏迷前，她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靠近。

    看清来人，她朝他露出无奈的微笑：“小祭司……”

    11

    祭司将莞莞带回了纳西国，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少年王。自从莞莞离开后，少年变得愈发残忍暴躁，专断独行，谁劝也不听。

    安置好少女，他去拜见了君离。

    “你找到她了吗？”怀抱两名美姬的少年探出身子，语气有些急迫。

    大祭司摇摇头，拱手：“还没。王，请再给我点时间。”

    “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到那时你还不能找到她，那你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年轻的王面**狠之色，甩手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地面，“现在，给我滚！”

    回到府上，少女还在。她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下搭了个秋千，一个人玩得高兴。只是他看着她，觉得那孤零零的身影很是寂寞。

    莞莞发现了他，停下秋千，侧头望他：“为什么不趁我昏过去的时候杀了我？”她是梼杌，即使是失去了力量，也不可能轻易为凡人所伤。不过，眼前人不知道她的身份，还没有对她动手，让她有点好奇。

    “我的目的是让你离开王，而不是杀了你。”

    “那个孩子啊……”她重新荡起秋千，“他还好吗？”

    “王国覆灭，天道将罚。天意如此，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呢？”他说。

    少女不再做声。

    荡了会儿秋千，她跳下来，撇嘴：“无聊。”接着，她看也不看一眼祭司，大步朝屋里走去。

    祭司走到莞莞坐过的秋千前，伸手抚上系秋千的绳子，像抚摸着情人。然后，他坐下，也不荡，安安静静地坐着。

    那年他刚满十五岁，身为祭司的候选人，他也要进万恶林中完成最后一项考验——摘取神授花。

    他本该葬身狼腹的，和这里所有失败了的孩子一样。

    只是，他遇见了她。

    红衣少女手指一动，那只剑尾狼就吓得逃跑了。接着，她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他，冷冷地道：“明明怕得要死，为什么还要进这万恶林来？”

    “我是要当祭司的人，就算怕也要接受考验！”年少的他不知畏惧，理直气壮地答道。

    少女眉角一挑，轻蔑地扫了眼他：“不自量力的后果只有一个，死。看来你这条命我是白救了。”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她消失了。

    之后，他如愿当上了祭司。可是女孩的形象再也挥之不去，他也想像她一样强大，成为一名真正的，值得信任的祭司。

    莞莞，你是我的梦。我年少时，不断追求的梦。

    12

    天帝命两员大将下凡去找麒麟，他们把受伤的麒麟带了回去。

    此时天帝盛怒当头，不但不允许医仙为麒麟治疗伤口，还当即将他打入天牢。闪电为链，天火作牢。麒麟被天火灼烧醒，闪电的链子劈啪作响。

    “天帝。”他起身跪拜，镣铐加身却依然气质不凡。

    “朕要你去杀了那凶兽，你竟敢违背朕的命令？”他早就在三界境里看过了他们的过往，这才会认定失去记忆的麒麟必能杀死梼杌。不派天界其他仙去，不仅是因为害怕被觉醒的梼杌报复天庭，更是希望麒麟与她能两败俱伤。从上古回来的瑞兽，已不值得信任了。

    少年低着头，也不反抗：“是臣技不如人。天帝重任，臣恐难以胜任。请天帝另请高人。”

    “好一个技不如人。”天帝面皮一抽，露出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阴狠神色，“众爱卿，白麒麟已背叛天庭，归顺上古。朕在此宣布，将其打入仙魔塔，日日烈火灼烧，天雷惩戒，万年不息！以此警戒世人，不得背叛天界！”

    然而，这一消息并没有流传到下界。

    消息被天帝封锁了。

    仙魔塔里。白发红眸的少年蜷着身子，在一道道雷击下微微颤抖。他咬着牙，闭起眼睛，承受这万劫不复的惩罚。

    只有咬紧牙，他才能忍住不叫那个人的名字。唯有闭上眼睛，他才能看见她的笑颜。

    莞莞。他在心底呼唤。

    身上被压制住的毒随着他的日渐衰弱再次复发。最后一刻，他终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

    如果我注定死去，我只希望，你不知道。继续认为我与你在同一片夜空下，不要为我悲伤。

    气息越来越微弱。

    杌，我爱你。他微笑着说，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13

    在麒麟死去的同时，一只巨兽撕开了仙魔塔，红衣少女出现在它的上空。看见少年的尸体后，凶兽发出一声悲鸣。那震耳欲聋的声音，让天上人间所有的生灵都感到畏惧，仿佛有一场大灾难即将降临。

    梼杌在离开麒麟时，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咒。只要他呼唤一声她的名字，她就会出现。她希望下次与他见面时，两人不再是仇人，而是回到了在上古的时光，能快快乐乐地在一起。然而，她没想到，这一次她真的做错了。

    远在凤凰谷的凤皇也听见了这吼声。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他起身，拿起碧血剑，朝天庭的方向飞去。

    他的身后，跟随着千千万万的鸟雀，构成一幅百鸟朝凤的景象。

    少女抱起麒麟的尸体，面无表情。只是身下的巨兽喷吐的火焰将天庭变成了一片火海。

    天界那些享乐惯了的神仙，哪里敌得过这从上古炼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他们开始逃散，却没想到被凤族的人赶上，皆成了俘虏。

    天上的火熊熊燃烧，染红了半片天空。

    人间的少年王和祭司齐齐起身，注视着那地狱之火。

    “天命改变了。”祭司喃喃道。

    少年王没有听清楚：“什么？”

    “王，天命改变了。”

    14

    那场火，烧了整整三天。

    结束的时候，梼杌抱着麒麟的身体，打开了通往上古的时空之门。天神，是她的祭品。

    走过的地方，绿草开始生长，野花重新开放。她模仿麒麟，将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其他生灵。天上下了一场雨，滋润万物。

    她一步一步走向时空之门，很慢，亦很坚定。

    “阿白，你是个骗子。”她说，“而我，是个混蛋。”

    “下一次，我再也会不听你的了。”

    “莞莞！”身后突然传来凤皇的呼唤，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凤皇。”在她恢复记忆以后，她明白了凤皇就是上古里曾跟他们在一起的乌鸟，“这里就交给你打理了，把它变成阿白喜欢的样子。或许……我还会回来。”

    她走了。

    消失在光影中。

    15

    妖兽死，天下安。

    可是，阿白你知道吗？不安的不是天下，而是天庭。

    走吧，阿白，我带你回上古，那个蛮荒之地才是我们的归处。你再次醒来时，我保证，那里已是春满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