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3年生人_第九章 天生才器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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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天生才器 (第2/2页)

打断了大堂内的杂音。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清,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那笑意却分明有些冰冷。

    “羽东来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王清突然一个激灵,有些结巴地答道:“不是,不,这个,少,少东家,我是……”

    “别说了。”

    羽东来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这个人太不守规矩,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现在就走吧。”

    王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痴呆孩子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口说话,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语气尖酸刻薄,对他步步紧逼,没说两句就要让他滚蛋!

    “唉,这是怎么说的?不是,少东家,你这可不成啊。”

    “我让你现在就离开这里,不行吗?”羽东来提高了声调,冷言道。

    王清再怎么圆滑世故,这时候却像是对上了铁板,一点招数都没有。

    他愣了愣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里却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干脆不理羽东来,转向徐云升道:“我说,徐掌柜,东来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怪他,只要您信任我,我一定给您把酒楼……”

    “呵呵,别说了,就这样吧。”

    徐云升笑眯眯的仿佛一尊弥勒佛,说出来的话却让王清如堕冰窖。

    “东来是酒楼的东家,自然是他说的算。我也就是帮衬帮衬,照看一下。”

    嗡的一声,众人又炸开了锅。

    徐云升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后大伙都得听那个傻孩子的?

    羽东来没有说话,给众人留下充足的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只是带着冷冷的笑意,看着呆立的王清。

    终于,王清好像回过劲来,看了看徐云升,又看了看羽东来,似乎犹豫了一下,突然就扑通一声跪下。

    “徐掌柜,少东家,是我不对,我不懂规矩,我他妈不是东西,您,您放过我一马,我一定改过自新,我再也不敢了。呜呜……”说着他也顾不得丢人现眼,居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羽东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演戏,倒是旁边的徐云升,仍旧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笑呵呵地说道:“我不是说清楚了吗?不要求我。我只是过来看看。这是东来的生意,我挂个名做个掌柜,只是帮衬一下,不会插手。”

    他说着顿了顿,看到王清停了哭声,面如土灰地看着自己,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和声道:“王清啊,我看你还是快走吧,东家发了话,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别在这妨碍生意了,好吧?”

    这句话绵里藏针,透着一股子人老成精的柔劲,话里的意思却不容抗拒,让听到的人都是浑身一冷。

    王清已经是失了魂一般,过了好一会,才木然地点了点头,穿过早已没了声息的众人,仿佛行尸走rou一般走出了大堂。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地看着羽东来,只觉得这个原本疯疯傻傻的孩子,此刻却是那么陌生。

    羽东来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看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睛,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

    “李文山,周万秀,杨洪生。”

    被叫到名字的三个人犹豫了一下,慢腾腾地从人群里走出来。

    羽东来一个一个地从他们脸上看过去,清澈的目光似乎直指人心。

    “李文山,你以后就是酒楼里的掌柜。义父的店里有不少事情牵绊,不能常来照看,你要多留点神,早晚向我汇报。”

    “呃,这……”

    李文山有些反应不及,求助似地看向徐云升,却见徐老掌柜仿佛事不关己一样闷头喝茶,压根就没理这边的事,显然是真的全权交给羽东来处理。

    “是,东,东家。”李文山喏喏地点头道。

    羽东来说完也没有看他,直接转向周万秀。

    “周万秀,你英语说得不错,做事也算得力,就当个大伙计吧,采买的事情、应酬招待什么的,都由你拿个准。”

    “知道了,东家。”

    有了李文山的例子,周万秀回答起来就顺畅多了。不过他心里却是并不平静,惊讶于羽东来的变化是一回事,羽东来明知道他和上任东家关系密切却还敢用他,这才最让他意想不到。

    站在最后边的杨洪生有些手足无措。他是酒楼里的红案师傅,也就是杨四婶的丈夫,平日闷头闷脑的性子,不论是当年羽德兴创业,还是后来羽德裕篡夺家产,他都是两耳不闻的态度,什么也不掺和。这次羽东来重新主持酒楼,他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寻思着羽东来会不会记恨他的错处,却没想到看样子不但不罚,似乎还要重用。

    果然,只听羽东来说道:“杨洪生,你是酒楼里的老人,后厨的事情也都熟悉,这么多年埋头苦干,很不容易,想当年我爹还在的时候,就常常夸你能干,这些年也多亏了四婶照料,才让我这么一个缺爹没娘的孩子活下来……”

    说到亡父,羽东来的口气有些酸涩,他低下头,让别人无法看到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哽咽。

    旁观的众人有不少是羽德兴当年启用的,多年来一直怀着一份香火情,只是羽德裕主事的时候压制得狠,不敢表露出来,此时听到羽东来的话,想起他这些年受到的虐待,都忍不住心中恻然。

    杨洪生虽然是个闷声闷脑的人,但其实越是这种性子,心里越是容易较真。羽东来的话如同在他心里划了一刀,又酸又疼。一瞬间,老东家羽德兴对下人的宽容厚待仿佛历历在目。他只觉得情不自堪,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东家,我,我对不起你啊,我,呜呜呜……”

    他这一哭招得不少人也是眼窝发酸,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徐云升心中暗叹,羽东来这一套手法用得可谓是天衣无缝,着实不简单。先是罚王清立威,再赏李文山三人立信,紧接着又借缅怀先父与众人拉近感情,算得上是立德。众人的心境经过这一波三折,对羽东来是再也无法轻视了。

    徐云升默默地感叹着,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拐杖,惊醒了还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

    “好了好了,都别难过了,德兴兄虽然天不假年,但是总算羽家有后,如今东来重新执掌喜东来酒楼,大伙都得出把力,好好帮衬着,洪生啊,你说是不是?”

    羽东来也收了泪,哽咽道:“洪叔,这后厨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就做个掌厨师傅,成不成?”

    杨洪生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东家,少东家,我,我杨洪生以后做牛做马,才能报答你啊……”

    羽东来慢慢走上前去,扶起杨洪生,紧紧握了握他的手,这才环视身旁的众人,沉声道:“这么多年,你们都是给羽家人办事,羽家有羽家的规矩。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从现在起,我说什么,你们就得听什么,做得好了我会赏,办砸锅了我也不会客气,要是有人想要试试,那我保证让他满意。现在我先说一件事,从明天开始,喜东来酒楼停业整顿,从上到下都给我好好拾掇拾掇,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轰然应诺,齐声答道。

    徐云升直到此时才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捋着胡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担心酒楼的事情了。羽东来这最后一番话,看似再次立威,实际上却大有文章,在不知不觉中将刚才的哀伤之气化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信,哀而不伤,哀兵必胜——这摆弄人心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有着无数阅历的徐云升,可以说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徐老掌柜眯起了眼睛,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此子才器,只应天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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