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宣布有罪 (第2/2页)
你们老板出来!马上!” 大鼻子一把推开周万秀,傲然地走到大堂中间,对着酒楼内茫然无措的人们吼道:“我警告你们,黄皮肤的狗杂种,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这里,否则就是逃犯,我会把他的腿打折,我发誓!” 酒楼里的华人只有少数能听懂他的话,不过大部分人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不动。而一两个想要偷偷溜回屋子的人,也马上被赶来的白人制服。 羽德裕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躲下去了,他慢吞吞地走出柜台,佝偻着腰,用蹩脚的英文谦卑地说:“长官,我,我,老板,请问,嗯,你们有什么吩咐?” 羽德裕是农民出身,来到美国后又好吃懒做。羽德兴在的时候自然饿不着他,等到夺了喜东来酒楼,迎来送往的事情都交给方小翠打理,他自己并不怎么会讲英文,因此说得有些磕磕巴巴,尤其是“有什么吩咐”这几个字,却是用中文讲的。 大鼻子警官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你就是老板?” “嗯,是。”羽德裕的腰弯得更厉害了。 “很好。” 大鼻子满是横rou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他绕着羽德裕转了一圈,似乎在打量一头待宰的牲口。 直到羽德裕的冷汗渐渐打湿了衣衫,大鼻子警官才脚步一顿,将阴鸷的目光牢牢地钉在羽德裕身上。 “那么,就是你这头猪在盗窃合众国的财产?” 羽德裕听得不甚清楚,求助地看了一眼周万秀。年轻的小伙计连忙凑到他的耳朵边上,将大鼻子的话翻译给他。 “不,没有的事,绝对不可能,我是良民,我没有偷过东西。” 周万秀的翻译让羽德裕吓了一跳,他挥舞着双手一个劲地辩解,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他这几年来的确没有作jianian犯科,但刚来美国那会可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难不成大鼻子竟然是个神捕,把几年前的案子翻出来了? 还不容羽德裕细想,大鼻子接下来又说出一番话,差点没让他昏死过去。 “闭嘴!你这头猪!你用可耻的方法盗窃了合众国的财产,就像一只该死的老鼠。没错,你偷税漏税,违反一名公民所应该遵守的最基本的法律——哦不,你们这些黄种人压根就算不上是公民,你们只是一群小偷,流氓,社会的垃圾!不管是什么,总之你享受了合众国给你带来的美好生活,却没有缴纳应该缴纳的税赋。美国法院正式委托我,公正的怀特曼警官来拘捕你,没错,亲爱的,你会被宣布有罪!”
怀特曼的口水几乎喷到羽德裕的脸上,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耳边只有周万秀一句一句的翻译,仿佛一声一声的炸雷,震得羽德裕肝胆俱裂。 他的眼前猛然浮现起赵大海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以及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狰狞的笑容。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笑容里的含义。 他,羽德裕,唐人街里数得上名号的大老板,从这一刻起,彻底的完了。 “我,我没有,我,不是这样,不是,长官,我冤枉……” 羽德裕结结巴巴地嘟囔着,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他无法辩驳,因为一种心底的直觉告诉他,任何狡辩都已经没有意义。 偷税,如果是在大清国,也许只是被拖到衙门打个半死,交点赎金或者勤加打点,总还能度过难关。但这里是美利坚,一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偷税等于是在偷美利坚人的腰包,更何况羽德裕自己知道他偷逃了多少——那是足够他被关一辈子大牢的钱! 做了这么多年的老板,羽德裕是知道后果的。他会被罚得倾家荡产,然后被送进大牢,甚至是被驱逐出境。到时他就会变回那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在臭气熏天的乡下窝棚里度日如年,看地主老爷们的脸色,像一只臭虫似的被人瞧不起…… 羽德裕没有听清大鼻子接下来的话,已经没有必要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后悔过。他后悔不该让赵大海多活了几天,让他把自己给咬了出来。他后悔不该听方小翠挑唆,鬼迷心窍地鼓捣假账。他后悔不该贪心无度,得了酒楼又想赚更多。他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要这酒楼,转手卖给别人的话,如今也不用受这些煎熬,该有多好…… 不对! 羽德裕感觉脑袋里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仿佛一阵电流,让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不对啊长官!” 羽德裕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疯狂地比划着。 “长官,这家酒楼他不是我的,不是,真的不是,我只是个掌柜!” 怀特曼正在吩咐手下封锁酒楼的资产,被他突然做出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疑惑地望着周万秀。 年轻的小伙计赶忙将羽德裕的话翻译了过去。 只听羽德裕继续说道:“长官,这家酒楼是我哥哥的,他死了,我只是代管,执照,执照上不是我的名字。” 不等怀特曼发话,羽德裕已经一阵小跑进了柜台,翻找了半天,才从一个犄角旮旯里拿出一本发黄的证书。 “您看,这不是我,我叫羽德裕,不是羽德兴,我不是老板,偷税的人不是我!” 怀特曼听着周万秀的翻译,疑惑地接过证书,皱着眉头翻看了一下。 这是一本营业执照,已经有些年头,发黄的纸面上有不少虫蛀的痕迹,不过字迹倒是仍旧清晰。 “Yue……De……sing?” 怀特曼喃喃念道,用探询的眼光看向身旁的一个白人。 那个白人接过执照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说的没错。”他朝怀特曼点了点头。 怀特曼的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他愤怒地甩手给了羽德裕一个耳光。 “你这头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要欺骗我吗?该死的,你的哥哥死了,这很好,那么你是他的弟弟,也就是他的继承人,这总该没错。你还想抵赖吗!” 羽德裕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却顾不得眼冒金星,急忙道:“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只是个掌柜,老板不是我,我哥哥还有一个儿子,对,还有一个儿子,他才是老板。这些假账都是他叫我弄得。” 砰砰砰。 怀特曼坚硬的鞋跟在地板上狠狠地跺了几脚。 “安静,你这个傻瓜!” 他恶狠狠地打断羽德裕的话,环视四周,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昂的腔调。 “你们这些猪猡,劣等种族,该死的杂碎,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耍什么花招,但是没用的,我,公正的怀特曼警官,一定会查清楚真相。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相信我,不管你们的老板是谁,我都会抓住他,将他送上法庭,让法官宣布他有罪,有罪!” 看着酒楼内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怀特曼满意地点了点头,倨傲地行了个礼,转身走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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