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天官_第十章 做人要有骨气(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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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做人要有骨气(下) (第2/2页)

还是往后放一放,或者先用到没什么见识的市井百姓身上以求些小利算了。昨天分明就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把一些先进的东西教给金玲,让她练练头脑风暴,将来就算没什么大用处,至少出嫁以后也是有主意的人,不会受婆家欺负。就这么点目的而已,心里还能有什么鬼?又怎么可能做局去套蒋之奇?

    至于蒋之奇,昨天一开始也就是以平常心论说沈谦,只不过后来为了自己闺女才往偏处想,要收拾收拾沈谦,也好以此向蒋瑎、蒋韵儿证明还是自己眼光毒辣罢了,根本就没拿沈谦当什么像样的“对手”看,这时候走的自然是坐堂审案、心理暗示的传统路数。可是这样一来他就跟沈谦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了,怎么可能不越折腾越错?

    审案子其实和杏林坐堂有共同之处,也讲究望闻问切。第一个自然是“望”,一个人就算再有心计,说话时的目光在道行深的人看来也藏不住心思。就说有求于人吧,当见到自己真正想求的人时,目光必然会有闪烁,而且会不由自主的露出那种察言观色以求投其所好的神色。

    面前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这般岁数还真进不了蒋之奇的眼,所以用的手段里根本没加什么过多的“料”,然而当发现沈谦静如古井,波澜不惊的目光时,他却不觉微微愣了。

    这不对头啊。到底是这孩子心机远远超出年龄还是根本就是自己冤枉人家了……蒋之奇不觉暗暗嘀咕了起来,不过略略一思接着就镇定了下来,低头微微一笑道:

    “老夫前两日就听玉训说起过你了,说是读书读得不错,十二经更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虽说年纪小了些,原先身体也不太好,没法进学,却是个难得的少年俊彦。本来老夫还不信,不过前日见了你做的两首诗,还有昨日那几副奇图,却是见之心喜。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精深见解,实在是极为难得。今日一见,又是如此沉稳,嗯,很不错,很不错。以老夫之见堪称大用之才。”

    这番话有个学名,叫做“重磅炸弹”,先把对方高高捧起来,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双方地位极其悬殊的情况下,也必然会心喜。只要他是在千方百计的耍心眼,在这番主动套近乎的大加夸赞之下没有不晕头转向的道理,毕竟他求得不就是这个么,顺着他的心思上来就给他来个狂轰乱炸,他要是再不懵,可就实在没天理了。

    然而这次蒋之奇又错了。沈谦是有点懵,但却不是蒋之奇想象之中那种懵。他刚才被沈迈莫名其妙骂了一顿正摸不着头绪呢,蒋之奇猛然间来个这种程度的示好,却让他顿时灵醒,虽然蒋之奇的话一丁点漏洞都没有,而且完美诠释了为什么会八竿子打不着的跟他说上了话,但是在沈谦看来,越是如此,里头越有猫腻,虽然根本不可能想明白蒋之奇为什么要跟自己耍心眼,但也接着警觉了起来,躬身谦恭的说道:

    “蒋修撰过奖了,晚辈原先都是闭门造车,读书读得实在糊涂,就算记住了些字句,也只是知其字而不知其意。三伯也就是爱怜后辈虚夸几句罢了,晚辈实在承受不起。至于作诗还有那些小玩意什么的……嗯,呵呵,实在是因为家里有些不便为外人道的龌蹉,晚辈羞于启齿,唉……都是被逼无奈硬挤出来的,其实并不当真明白这些。”

    “哦?”

    蒋之奇这回更愣了,沈谦这些话也说不上是不是在谦虚,但有一点却很明确,那就是他说家里有龌蹉才被逼无奈,这一点绝对是真的。别说蒋之奇多少也知道点儿这方面的事,就算不知道,“被逼无奈硬往外挤”也是能说通的话,很多时候人都是逼急了才爆发奇才,其实自身真实的能力根本达不到。

    这小子连连矢口否认而不是转着弯儿的说自己确实有奇才,那岂不是说他根本没有奉迎巴结的意思……蒋之奇这种层次的人完全可以通过一两句话就能初步判定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听到这里都有些犹豫了,沉了一沉才决定再试探试探。

    “少年人不要如此谦逊,没有这个才情就算逼急了也做不出这样的奇作。你不要听你三伯那些话,他也就是太过专于正道罢了,其实诗才与算才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才情。嗯,老夫惜才之人,认准了你必可成大器。要不这样,老夫在朝里多少还有点面子,干脆写一封荐信,等你病好了就拿着去太学求学吧。”

    这个礼物实在太大了,已经完全到了让人无法拒绝的地步,太学可不是一般地方州县学,其中的上舍可以直接授官,就算进不了上舍,单凭太学里全部都是进士出身的师资力量以及远比地方上多得多的发解名额,考中进士的几率也是地方各州无法想象的。所以就算实实在在的大才也不是那么容易考进去的,唯一能进太学的便捷途径就只剩下了高官举荐。

    蒋之奇这样说固然是在继续试探,但多少也是觉着自己可能看错了,愧疚之下半送人情,而且也有了点想试才的意思。然而这次他干脆错的离谱了,只见沈谦错愕的望了他半晌,忽然非常不舍地舔了舔嘴唇又低下了头去,轻声说道:

    “多谢蒋修撰,不过晚辈实在不敢领这个情,还请蒋修撰恕罪。”

    这也忒离奇了吧!就算你没有奉迎求利的心思,这种明摆着好事怎么也拒绝?蒋之奇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愣怔之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下意识的问道:

    “怎么,你不想求上进?”

    “那倒不是。”

    沈谦连忙摇了摇头,沉声说道,

    “晚辈读书读得不好并不是胡乱自谦,而是实情。晚辈原先身体不好,只能算是死读书,倒是多少记住了些章句,但是却难以明了经义,更不要说做文了,还需潜心苦读才能略有寸进。太学是我大宋至高学府,所授均是至深学问,没有打底这一说。以晚辈如今的能力,虽然明知进太学可以抬高身价,更易求仕进,但是没有真才实学便妄求前途,实在是自不量力,反成自辱,让人看不起,更是有害于踏实做学问。而且也对不起蒋修撰一番抬爱之心。所以……所以只能推却了。”

    “推却……”

    蒋之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哪里还是百般钻营之人?根本就是个知进退、明事理的踏实孩子啊。他并没有掩饰想进太学的渴望,但是在天大诱惑之下却极其冷静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并非不想上进,而是要凭自己的真本事上进,只有这样才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去。如果说少年奇才好找,但这样的年纪就有如此傲骨和见识却实在太难得了。

    看错了,实在看错了,就算求名也没这么求的,求到了名却把靠这名气真正要去求的实际利益丢了,那不是得不偿失么?这孩子只能是在实话实说了……蒋之奇实在是羞愧难当,不由得一阵讪笑,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

    “呵呵呵呵,倒是老夫唐突了。既然如此也好,只管好好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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