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城市风情之晨景 (第3/3页)
商贩,都纷纷到临安来“侵晨行贩”,利用早市来批发货物,以便进行自己一天的生计。许多铺席之所以在早市上一现,热闹至饭前,市罢而收,原因也就在于此。
尽管早市是在早饭前这一段时光,但可以说白日所有上市的商店铺席均在早晨的市场上一一展现了。像临安的陈家画团扇铺,显然是陈姓者以画团扇而出名的铺子,它很可能是陈画家根据市民需求在团扇上作画,因其画技卓绝而赢得了赞誉,遂做此卖团扇生意的。 这也说明了宋代城市的早市经营者,已具备很强的品牌意识,一旦经营状况看好,就以自己姓氏或特征命名设店。这样的商家相当之多,如东京的丑婆婆药铺、潘家黄耆圆、余家染店、王道人蜜煎、李庆糟姜铺…… 临安的双条八刬子店、李官人双行解毒丸、许家槐简铺、朱家裱褙铺、张家金银交引铺等等,其中久经时间检验而享盛名的名牌店铺亦不在少数。像东京大相国寺的书铺,经营者都是些有很高鉴赏眼光的版本专家,他们不仅售书,而且集编辑、刻印、出版、发行于一身。 实际上,这样的书铺,在临安早市上并非一家。如贾官人经书铺、张官人诸史子文籍铺、太庙前尹家书籍铺、陈宅书籍铺等。它们都是非常有名的批发兼零售书铺,在临安书业中享有很高的威信。 从遗存的这些书铺所贩卖的书籍来看,都有品牌的标明,如尹家书铺所出书均记有“临安府经籍铺尹家刊行”等字。各地书商、书贩、好书者蜂拥于早市书铺,多是慕类似尹家书铺大名而来的,而各家书铺在早市批发零售书籍,在宋代城市中营造了一片书香的天地…… 临安早市上的精神商品可谓既佳又多矣,物质方面的商品在早市上也是可与之平分秋色的,像在早市上批发零售的温州漆器铺,自东京到临安,始终在早市上都稳稳占有一个位置,这显然是由于漆器有着非常好的销路的缘故。 1959年,淮安出土的北宋绍圣元年(1094)杨氏墓葬中有七十余件漆器,如八棱形漆盒、葵花瓣漆碟、漆碗、漆盘、漆钵,其中就有“温州□家造”、“杭州胡家造”等黑书铭记。杭州出土的宋代漆碗、漆盘,也都在外口下朱书“壬午临安府符家真实上牢”的铭文,于此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东京、临安早市上批发零售出去的温州漆器是很多的,这是由于市民阶层生活需要所形成的,也是与温州漆器的制造精美分不开的。高濂在《遵生八笺》中为此赞叹宋代漆器道:刀法之工,雕镂之巧,俨若画图。这道出了宋代城市早市上的漆器铺历久不衰的一个原因。 的确,任何一种商品倘若没有精美的外观是很难打动顾客的,而这一点在宋代城市商品买卖中是特别讲究的,每一种商品都是竭力美化,只求吸引市民购买。这就使人想到宋代城市早市上那种特殊的叫卖时的吟唱—— 在描写宋代城市生活的作家的笔下,外地到临安来的人,见到顶盘挑架、遍路歌叫的商贩,无不认为稀奇。这又使人想起英国著名作家阿狄生所写《伦敦的叫卖声》中的一段话: 初来乍到的外国人或者外地乡绅,最感到吃惊的莫过于伦敦的叫卖声了。我那位好朋友罗杰爵士常说,他刚到京城第一周里,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些声音,挥之不去,简直连觉都睡不成。相反,威尔·亨尼康却把这些声音称为“鸟喧华枝”,说是这比什么云雀、夜莺,连同田野、树林里的加在一起还要好听呢。 两相比较,何其神似!不过阿狄生所写的是18世纪的伦敦叫卖声,这显然比11世纪的宋代城市早市上的吟唱水平要逊色得多。这种历史的巧合,标示出了宋代城市发展远远领先于西方城市的发展。从宋代城市早市上叫卖商品的吟唱,我们难道感受不到宋代城市早市商品发展的程度吗更不要说宋代市民是将早市上的叫卖声,当成一种艺术景致来欣赏的,这远比18世纪伦敦关于叫卖应不应该和如何去叫卖的争论先进得多,文明得多。据宋代《事物纪原》说:出卖商品的吟唱“必有声韵,其吟哦俱不同”。以此我们可以去观察四月东京早市上的卖花吟唱: 牡丹、芍药、棣棠、木香种种上市,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歌叫之声,清奇可听,晴帘静院,晓幕高楼,宿酒未醒,好梦初觉,闻之莫不新愁易感,幽恨悬生,最一时之佳况。 唐五代《卖花声》曲调,为双调,平声韵,前后片各五句,共54字。北宋的张舜民曾以《卖花声》曲调创作过两首词,这个曲调很有可能与宋代城市早市上的卖花吟唱接近。换言之,《卖花声》词至少在体制予卖花吟唱以很大影响。现无《卖花声》的音韵词调流传下来,但从孟元老传神的刻画中,已经可以领略到宋代城市早市上这种卖花吟唱的独特魅力了。而且孟元老在描写东京“天晓诸人入市”时,曾用“吟叫百端”来形容东京早市上的吟唱景象,这种景象一定是十分热闹而又十分生动,所以到元代,有人写了一出《逞风流王焕百花亭》,专用大段篇幅来记述宋代城市早市上水果商贩的吟唱,足见当时商贩为推销商品而吟唱不绝已是早市上不可缺少的一景。 ——本章作者:黑龙江大学文学院教师伊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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