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少年 (第3/3页)
然。”雕库脱口答道,又犹豫了一瞬,甩了甩头继续道,“见过那老将军的当日晚上,关押我的那个汉人军头在牢外吃起酒来。后来又醉醺醺地来查牢门,最后竟然扑在我牢门外的地上呼呼大睡起来。牢门的钥匙就拴在他的腰带上。幸亏我的手脚长,”雕库面露得意之色,“竟然得手了那牢门的钥匙,便自己开了牢门溜出了军营。” 即使是云歌那屡屡被三哥嗤笑的鱼木脑袋也看得出这是一个并不高明的局,然而这个聪明的少年大约在被羁押过久之后,对自由的向往战胜了一切心智的评估,竟纵身跳入这陷阱中。而汉庭内部的政见军策之争,更使这西北的战事云诡风谲。别说羌人便是汉人,若不知这其后的缘由也会困惑不已。云歌默默看着雕库,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荣伍所说的缚着他“是为了他好”的意思来。
“我跑出那汉人军营,就入到一座山中。我没命地往山上跑,却不知怎么惊起山下一片狗咬,接着就是满山火光,不知从哪里忽然冒出许多持火把的汉军。。。那赵将军又将我捆了捉回去。”雕库的脸上忽然露出疲色,三言并作两语,草草收了尾。说完了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道,“若我偷了食物打点哪些狗,定然不会被汉军发现的。” 云歌却问道,“哪个赵将军?年轻的还是年老的?” “那位年轻的将军。。。”雕库想了想又道,“后来那位老将军也来了,两个人还争执了些什么,那位老将军还呵斥了赵将军几句。最后还是那位老将军把我带回了营地。” 云歌想起孟珏曾说过担心赵卬会是赵充国的弱点的话,看来他们父子对于罕羌的态度并不相同,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老将军可有问你问什么逃走?” “自然。我便也直言不讳说他们既要攻击罕羌,又何必假意放我。。。他却又说从酒泉救出我的就是他的人,要我相信于他。还要我告诉他们,罕的豪酋帐是在忽图河上游的左支还是右支。然而我哪里肯信。。。更不会将我们部落的栖息之地告诉他们,他们便。。。便。。。”雕库说道这里又愤愤而起。 云歌叹了一口气,“他们便封了你的脉门点了你的哑xue,然后送上了那辆出城的马车。” “你怎么又知道?”雕库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看了一眼云歌,脸色慢慢地疏远清寒起来,“你自然知道。你与他们是一起押车的。” 云歌凝眉沉思——雕库初出茅庐,如此苍黄反复的经历令他多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是她自己也尚有诸多疑问,又如何能够向雕库道明这其中的曲折。也许如今解释什么都是多余的,尽快将雕库和书信送回罕部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云歌沉默了片刻,等待雕库将回忆搅荡起的情绪在黑暗中沉淀下去,方笑问道,“你当日离开罕羌时,阿丽雅公主可有来送行?” “不仅来了,阿姐还送了一把匕首与我,说我长大了能为大哥分忧了。。。”雕库忽然打住话头,眉峰一扬,“你认识阿姐?” “以前在汉庭中切磋过武艺。几个月前还曾在武都把酒促膝。”云歌说得轻描淡写,说罢了忽觉得她与阿丽雅虽天南地北却还真是颇有缘分。 “你既和阿姐是朋友,可知阿姐的心事?”雕库似是不信,试探道。 云歌顿了顿,明白他问的当是阿丽雅暗恋三哥之事,然而此事说来话太长,她便简单道,“你说的可是公主手镯上的银狼小面具?” 雕库的眼睛在云歌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果真是阿姐的朋友。怪不得你与他们不一样。” 云歌见他的敌意淡去几分,忙道,“我与他们一样不一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回到你的族中,帮助罕远离这战事。” 雕库眼眸轻转,闪过思量,再看向云歌时眼中时那疏冷又淡了几分。 云歌又道,“这里离罕羌已经不远了,如今也只剩我和你了。你愿意告诉我你们部落的所在吗?” 雕库将眼睛转向夜色中,一时未置可否,好一会儿,他转回头来,“从这里沿着忽图河再往上走,大约两个时辰便会看到一条支流汇入忽图河中,就象河水在这里分了岔一样。我们罕羌的豪酋帐每年会根据水草的丰茂,选择左支或者右支作宿营地。今年。。。是在右支。如果沿左支便会回到湟水,离罕的营地越来越远。” 云歌舒展了眉头,又问道,“要在明日日落前抵达罕部落,你可有把握?” “嗯。”雕库淡淡应了一声,忽然仰躺而下,又将双手叠在脑后,眼睛望着夜空道,“那年阿姐从汉廷贺节归来,确实曾提过和一名宫女文斗武功的事情,说那位宫女招式惊妙轻功了得,说得可是你? 云歌轻轻地“嗯”了一声,暗自庆幸夜色将她脸上的心虚之色掩去了。 “阿姐还说,她当时颇为震动,没有想到汉庭中的一个宫女都能斗败她。她事后还曾向宫中之人打听你的品阶,被告知你虽品阶不高,却因为厨艺了得到汉皇帝的赏识,得以在御前侍奉,是真的吗?” 提起往事,云歌僵了一瞬身子。她忽然觉出一日惊险后的虚脱与困倦,便也那草地上卧伏下去。草间的夜露****了她满是泥尘的衣衫,也打湿了她的眼。身旁的雕库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说下去,“怪不得你烤的鸦腿那么香。。。” 少年毫不掩饰的馋舌,令云歌湿了的眼又弯出笑来,她的嗓子却还有些干涩,“不是我。是卫律壮士烤的,不过将来我会把它收录在我的菜谱中的。” “什么菜谱。。。你还有菜谱?明天回到族中,一个个做了来吃。。。”雕库声音中困意渐浓,他在草地上翻了个身,渐渐没了声响。 初秋的凉风习习,身下的蒿草轻软,想不到饿到底还是抵不过倦,云歌的困意也弥漫而来。 再醒时,太阳在头顶上闪着光刺。云歌沉着头,从长草中撑起身子,往身旁瞟了一眼,一下子惊得全醒了。身旁已不见了雕库的身影,连那匹青骢马也不见了踪迹。 ---------- 好了,好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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