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第四十八章 婴孩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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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婴孩 (第1/2页)

    薄暮的草原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几只深灰色的大鸟。一只蹲伏在地上,把暗红无毛的头缩在翅膀下;另外几只迈着缓步,蹒跚着向着车队反向跑去。

    律彦警觉抬头。云歌也挑帘外眺,看见天上还有几只同样的大鸟正在盘旋翱翔,其中一只忽然飞掠而下,扫过微黄的霞光,直插方才与他们对峙过的长蒿草丛。刀铁的击打之声远远传来,那秃鹫重又飞起,一边发出“嘶嘶”之声,一边在草丛的上空低低兜着圈子。

    一个先零羌人发现了情况,在马上打了个响哨,原本一直盯着车队的先零羌骑,一下子全部拨马掉头,朝那蒿草丛奔驰而去。

    简泓打马从队尾赶上来,“快走!一时还牵扯不到我们。”

    卫律彦眼中闪过思虑,却并未说什么,挥鞭策马。那赶车的秦久也是马鞭一扬,车子颠簸震颤着向前而去。正攀在车窗上的云歌一个失手,向车内跌去。这一跌刚好跌在雕库身上,将他的头在车底的夹板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小人心急失手。云公子可好?”车外传来秦久和卫律彦的声音。

    “没事。。。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云歌扶着车壁挣扎而起,一边急急向车外应答,一边低头检查雕库的情况,见他眼皮微睁,一双瞳仁摔得钵盆儿中的铜豌豆一般,好半天才稳在中心。云歌正要检查他身上别处,雕库抖了抖眼皮,忽然开口低声缓缓说了三个字,“救。。。他。。。们。。。”

    云歌一愣——难道刚才那一磕,撞在了雕库脑后的哑xue上,替他解了封?见雕库还在不断地重复那三个字,她醒过神来,低低问道,“救谁?他们是谁?”

    “。。。木珂丹。。秃鹫。。。救他们。。。救他们。。。”雕库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知是汉语不熟练,还是哑xue虽解药力仍盛的缘故。不过云歌断字辨义,大致也听懂了,被秃鹫攻击的隐身草丛中的人,可能名叫木柯丹,应该就是雕库口中的“他们“。从名字来看应是羌人,很可能与雕库相熟。雕库希望汉朝兵士,能够出手相救这些被秃鹫攻击,现在又被先零骑兵围困的羌人。

    云歌心下犯了难。若在平时,在这茫茫草原上,伸手相助几个落难之人,无论是汉是羌,汉军士兵定然会义不容辞。可是现在是汉羌交战之时,大家刚刚脱离先零狼口,若要此时返身赴险,救几个不相干的羌人,就算她愿意,简泓也未必答应。更何况他们此行关乎着汉军在西北的战局,利害权衡之间,简泓定然不会应允。

    雕库见她不语,执拗地重复着那几个字,“救。。。他。。。们。。。救。。。他。。。们。。。”

    云歌心下不忍,又撩开车帘,探身后望。此时他们的车队已经与先零的骑兵拉开了距离,若在平时怕是早已经看不清楚离离原上的那丛蒿草了。然而刚才的大雨将草原上的空气洗濯一新,穷目所及之处竟比平时远了许多。云歌看到黑衣的先零骑兵正用套马锁从那蒿草中拖拽出几个人来,虽看不清那些人的容貌,却看得出他们都是羌人装束,正挣扎着将一个黄衣女子护在当中。那女子怀中抱着一团红色东西,正在惊惶地左顾右盼。先零骑兵打马拽锁,咄嗟呵斥,硬生生将那几个人从黄衣女子的身边拖拽开来。

    又是一个绳套飞闪,那黄衣女子也被马锁套中,一个趔趄,连人并手中的东西一齐向地下摔去。那几个先已被拉开的羌人,忽然像疯了一样挣扎着,再次向那黄衣女子身边聚过去。其中一个甚至将两个拽着马锁的先零人连人带马拖拽了过去。那跌倒的黄衣女子也在地上就势一滚,护住了手中的东西。

    婴孩的啼哭声远远而至。是个孩子!

    往事忽然如羽箭般射来。云歌心底一颤,脱口叫道,“卫律壮士,快快掉头,救那孩子。”

    卫律彦自云歌挑帘后望之时,便一边行马,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似乎很清楚身后正在发生的事情。此时闻言,如得号令,扭头向简泓喊道:“简兄弟,云公子发话了。”

    简泓打马又从队尾赶了上来,表情素淡而决绝,“事不关己。加速前进。”

    云歌心急叫道,“简泓,那是个孩子。”

    简泓拧眉转向赶车的秦久,“加速”。

    云歌被加快的马车颠得歪七八扭。她顾不上自己,抓紧棚车的窗栏上,冲着简泓大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可你的命也是羌族女人救的。”

    简泓原本就紧绷的脸抽搐了几下,冷冷道,“云公子坐稳了。”他说着扬手在拉车的马匹的腚后抽了一鞭。

    云歌回头朝车中扫了一眼。雕库卧在车内也正颠来簸去,一双满是哀求的眸子却紧紧锁在她身上。云歌忽然定了心意,她转向朝窗外喊道,“简泓,你到底救是不救?”

    简泓在马上目不斜视,扬手又在车马的后腚上抽了一鞭。

    云歌不再言语。她闪身返回车中,片刻又由后门而出。她自己原先的玉骢马正吊在车后,随车奔跑。云歌在那抖动的后档上勉强坐定,又伸手去捉那跳动着的吊马绳具,好容易捉到了,她从怀中抽出那把豹骨匕首,将那吊马的绳具一挑而断。玉骢马似乎明白云歌的意思,嘶鸣着扬蹄止步。云歌也沉气跳下车去。后边赶上来的货车和马队,来不及停下,匆忙之中皆绕而行之,转眼就把云歌和她的马抛在了后边。云歌不等马儿安定,便翻身上马,掉头向来路奔去。

    其实她未曾尽信过骥昆所说的,可既然关于狼彦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他送她的这把匕首上那血封的契约看来也是真的。执此匕首者,只要是单人抗敌,便可保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她现在只身返回,岂不正符合这契约的要求。不管那些先零骑兵守不守这契约,她却必须要试一试。

    那丛蒿草在云歌眼中越来越近,那正在马锁圈中挣扎的黄衣女子,和她手中的红色襁褓,也在她的眼中越来越清晰。她同时看见的,还有多年前那个衣裙之下一片血迹的自己。

    先零骑兵听到了驰近的马蹄声,纷纷掉头望过来,眼中满是惊奇。几个外围的骑兵一边吆喝着“下马下马”,一边排向两侧包抄过来。勺狄也看到了她,却在马上纹丝未动,只轻轻瞥了一眼朝余拔太。余拔太拨过马来,神情却很轻松,嘴角还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

    云歌忽然有些气—若是哥哥在这里,他们的眼光中一定都是惊惧。在马上轻晃的余拔太忽然微微皱眉,眼睛在云歌的两侧扫了一扫。云歌也感觉到了,侧目看见卫律彦和荣伍一左一右,一前一后追赶而来。

    云歌心中一暖,却又立即想到契约中的要求,朝两人喊道,“我一个人,才能用这把匕首。”

    卫律彦回她道,“匕首不好使,云公子接着这个”。他说着稳住马速,将一柄短剑堪堪递与她。

    云歌愣了一瞬,反手将那短剑一抽而出,握在手中。算了,这血契匕首的事,一两句哪里说得清楚。茫茫草原,这帮先零骑兵若不认这契约,自己也毫无办法。只怕还是多来几个帮手胜算更大些。

    落后于两人的荣伍,此时已经展臂引弓,箭矢离弦,所射之处应声而倒。卫律彦拔刀而出,一声断喝,将一个冲在前边的羌人挑下马去。赵将军派遣的将士果然个个了得。

    余拔太策马加速冲上来,剑锋一闪,直刺云歌而来。云歌仰身而挑,才避过一拨剑风,第二拨剑风已经行空而至,其喷突卷荡之势令云歌颇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功夫本就学得不扎实,只不过有高人指点过心决,此时凭着这一点点长处,只能勉强稳住气息,不被对方打乱节奏。余拔太的剑却是越发奇诡多变,抡削刺抽间,云歌的剑气韵息已是捉襟见肘。

    “公子闪开,让卫律来。”随着卫律彦的一声轻喝,一柄长弯刀已经碎空劈入二人的剑阵中。云歌抽隙拔剑,却也因此露了自己剑息的破口。余拔太缠而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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