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第四十六章 胡山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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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胡山鸦 (第1/2页)

    这果林再往南就稀疏起来,渐渐转为树木与草地和泽塘相间的地貌。马蹄和车轮在越来越湿润的地面留下了清楚的痕迹。卫律彦拨马沿着那车辙,走到队尾往回眺望了一下来路,虽未见任何有人追踪的样子,仍皱了皱眉头。

    云歌纵马在水泽间小心地绕来绕去,仍惊飞了一只野鸟。简泓闻声飞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暗器。那野鸟刚刚展翅未及鸣叫就散羽而落。一名“家仆”快马上前,身不离鞍,一个深捞捡起野鸟。

    简泓转头对云歌笑了笑,很忍耐的样子。云歌也笑了笑,表情却有些尴尬。

    卫律彦从队尾赶了上来,停在云歌身旁,“少公子好口福,这是有名的胡山鸦,一会儿卫律亲自架火给您烤鸦rou吃。”他又转头对一脸严肃的简泓道,“简兄弟也放轻松些,即使没有声响,蹄印车辙也完全可以暴露我们的行踪。可咱们不过是一队通胡汉的商人,招摇固然不好,太过谨慎也不自然,反会引人生疑。”

    简泓虽在西北边关已有十年之久,然而这十年大多是在营中和战场上度过的,对这些民间商人的事情,反不如一直兼有斥候任务的胡越骑熟悉。他闻言点了点头,招呼那个“家仆”将胡山鸦递给了卫律彦。卫律彦从马鞍一侧的取下一个羊皮囊,拔去皮囊的塞子,又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弯刀,在那野鸟的脖子上轻轻一抹,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刃涌出来。卫律彦举起野鸟,将鸦血全部滴入皮囊中,又将皮囊封好挂回原处。

    云歌看得饶有兴趣,知道这些胡人还保留着一些关外的习惯,小声问道,“卫律勇士的囊子中可是酒?”

    卫律彦瞥了一眼眼远处的简泓,小声道,“关外冬天寒冷,就靠这个;即使是夏季,由于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也有需要这个的时候。胡山鸦血是补气的罕物,你们汉人怕是觉得太腥了。”

    云歌见他并不知道自己也来自西域,笑而未答。

    卫律彦眯起眼睛抬头望了望天,夏末清晨的微凉此时已被日头晒得无影无踪。一队人正是人困马乏。卫律彦便拣了一处旱地,一边招呼大家下马歇息,一边捡了木枝架起一个烤架来。云歌要帮他将那野鸦褪毛,他却道,“这哪里是少公子做的事,只等着吃就好。”云歌见他时刻不忘自己的角色,反不好再坚持,回头看见一队人围坐一圈,半环着卫律彦,便也加入他们坐下身去。

    众人解怀袒胸,撩衣扇风,聊说着这夏末的天气,却是轻声低语无人高声喧哗,只忘了云歌是个女子。云歌只好目不斜视地默默观察卫律彦的手法和烤法,想把他的烤鸦大法学到手。

    简泓走了过来,将一个馍馍递与她。云歌伸手接过,忽然脱口道,“锅炕子!”这不是骥昆同她在古拉镇买的羌族馍馍吗?

    简泓略显意外,“我出门前特意叫营里的伙房做的。想不到云公子竟然也认得。”

    云歌笑道,“曾在古拉镇见过。这馍馍不经过发酵,所以又干又硬,特别适合长距离携带,吃时大多要用沸水化开。”

    简泓道,“正是。我第一次吃时就觉得适合我们行军之人,回来后特意叫伙房的师傅去学来的。”

    云歌忽然蹙眉瞧了瞧手中的馍馍,有些担心道,“通胡汉的商队也吃这个,自然吗?”

    简泓还未回答,一旁正在烤鸦的卫律彦呵呵笑道,“商队的人走到羌地吃羌食,走到胡地吃胡食,东借西鉴,哪里有什么一定之规。不过锅炕子是是中羌人出门常备的干粮。不是这汉羌边境之地的食物。简兄弟第一次见锅炕子是在中羌吧?”

    简泓闻言,眸色霎时变得又深又寒。他没有作答便一言不发地拿着锅炕子走向下一人。见他走开,坐在云歌左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声对她道,“简大哥去年带领骑兵追击一队匈奴斥候时,深入过中羌之地。。。”

    那边简泓刚分完了锅炕子,朝这边喊道,“荣伍,这多的半只就与你吧。”

    荣伍停了口,伸手接住扔过来的半只面饼,看简泓一个人静静向远处走去,轻轻叹了口气,“后来匈奴人被中羌的一个部落掩藏了起来。简大哥带人讨要匈奴人不得,还和那个部落起了冲突,部下全部被杀,只他一人受重伤昏迷,却被那部落中的一个女人救了,将他驮于马上送入草原中。那马识途,竟自己跑了回来。后来汉军再入此地,那个部落竟然不知迁徙去了何处。只寻到一个羌族女人的尸首,绑在那个部落原来聚居的地方,身上还用血写着‘叛徒’两个汉字。”荣伍停了停,眼睛转向别处,“羌人写汉字,分明是写给汉人看的。大家便猜测是这个羌族女人救了简大哥,因为他当时重伤昏迷,根本无从得知实际的情形。但是就有人为这,在皇上面前奏了一本,说简大哥通敌,因为他的兄弟都死了,他却回来了,也找不到他说的羌族部落,还丢了那队匈奴人。”

    云歌听得惊心动魄,动容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赵将军在皇上面前力保,又派人在流动的羌人中打探,得知那个中羌部落的人,在知道消息走漏后,便四散加入了其他的羌族部落。这才为简大哥洗了罪名。可是简大哥也无从为他的兄弟报仇,因为他的仇人散在整个羌地中。而他的命又是一个羌族女人救的,是恩是仇都变得模糊不清。”荣伍的声音低下去。

    云歌忽然觉得很静,环视四周,围坐的士兵俱无声息,显然都听到了简泓的故事。他们有的低头沉思,似乎在回忆自己的战场经历;也有的埋头咀嚼着干硬的馍馍,似以一种漠然将思潮屏蔽在食物之外。卫律彦也默默转着叉在木枝上的鸦子,偶然淡淡瞟一眼简泓的方向。

    云歌亦转过头去,看见简泓孤身站在远处的旷野中,背朝着大家。他头顶的天,正有万里浓云,层卷叠涌地压过来,很快就遮起了日头。风团着湿热的泥土气,四向吹着,迷离间,好似把那故事也吹散了——散在卷着的草末子和烤rou香里。

    云歌还在想这夏末的天气真是诡异,带着暑气的雨滴已经从天而降。可是地上围坐的人并没有四散的意思:一来这里已几近荒原,除了几丛高高的蒿草和一两棵枯树,并无能避雨之处;二来都是军旅之人,风餐露宿早已习以为常。卫律彦也只扯了半截衣襟遮住柴火,另一只手还在熟练地翻烤着鸦rou。

    简泓也在雨里默默站着,浑似没感觉到这雨似的。忽然间,他转身向这边跑过来,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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