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第十章 开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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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开河 (第2/2页)

汐脚下的船板又是轻轻一颤,大约是筏上的人撑竿借力,划行而去。

    夜的寂静再次包围而来,丙汐回到榻边坐下,回想刚才的对话,很有些诧异——原来还以为只是堂兄认识孟珏而已,想不到叔父竟然与孟珏也有这般默契。只是不知他们提到的羌族王子和孟珏往日有些什么渊源。而那个叫云歌的女子途经武都的事情,与几日前听二月所说的一样,大约对孟珏算不得什么新消息。而这两日未见二月同行,当是孟珏又遣他继续跟在云歌左右。看来孟珏的心中哪里放得下故人。

    丙汐的心中有些茫然然的痛,她就要回到丙府安逸清静的生活中去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机会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了。正想着,身下的船板又是轻轻一磕,接着左右摇晃了一下,似有人匆忙间跳上了船舷。难道是那两个谋士又回来?丙汐重又起身,从舱帘的缝隙向外张望。却是一身白衣的二月,匆匆走过舷板,在业已沉寂的孟珏的舱口低低禀报了一声什么,然后便走了进去。丙汐耐不住好奇,又靠近舱壁,静静细听。

    “不要着急,慢慢说。”孟珏声音低沉,却有掩不住的暗流急趟在那平静之下。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云姑娘,在武都郡图平镇的一个酒肆中有个年轻公子做东请云姑娘用了晚膳。。。“

    “。。。拣要紧的说。”

    “是。。。后来夜间一个羌族高手带着许多人来到那酒肆中,似乎与云姑娘起了冲突,还带走了那位年轻公子。。。然而不知是何缘故,却把云姑娘扣在了图平镇外的一座破庙中。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人潜伏在破庙外,打算后半夜趁看守熟睡时将云姑娘营救出来,谁知到了后半夜,那里竟已人去庙空。我们冲进破庙时,发现那庙还有一个隐在废墟中的出口。他们当是从那里离开的。”

    静夜里好一阵子沉默,接着便传来孟珏寒意甚浓的声音,“皇上的人可有什么动作?”

    “他们一直在只暗处观察,并没有什么动作。此次也是如此。”

    “可有注意道汉朝的细作在左右?”

    二月沉默了一会儿,道,“在那酒肆中,有几个走蜀锦的客商,似乎对云姑娘和那年轻公子多瞧了几眼。”

    “会不会是赵将军的人想用云姑娘要挟公子?”三月的声音。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孟珏思虑后的声音,“不会,赵将军一向行事磊落,也知道这样做反而会激怒于我。”孟珏停了停又道,“那些羌人也都消失了吗?”

    “是。。。”二月的声音又犹豫了一下,“呃。。。是从图平镇消失了。我们的人之后到处打听。似乎有人在武都西北边的壶吉见过他们,但是看见他们的人并未见到云姑娘。”

    “那边不是离羌人起事的地方已经很近了。”三月的声音中有些焦急。

    “是我措置失当,请公子责罚。”二月自责道。

    一阵沉默之后传来孟珏的声音,“你们先下去歇息吧,容我想一想。”

    舱壁的那侧的对话就此就此打住,丙汐依旧在黑暗中默默听着,听那边的舱中渐渐沉寂下去,又于寂静中响起踽踽的踱步声。不知过了多久三月睡意朦胧的一声“公子还没睡呢?“在舱外响起。无人应答。三月的脚步又渐渐消失在了船尾。夜终于完全地静谧下来,河水混沌的滔鸣涌上来,丙汐也在那低沉的水流声中遁入睡梦中。

    天未亮透,合船之人就被前方船夫们号子声唤醒了。河面上昨夜日暮时泊下的漕船皆收起碇石,缓缓起动,向前而去。丙汐梳洗罢才用过早膳,三月便送了晕船的药来,又传了孟珏的话,说前边就是砥柱险峰,会浪大船摇,闷坐舱中更易眩晕,故而邀请丙汐和葵儿去舱中一叙。

    丙汐想起昨夜一前一后的两番对话,心下明白孟珏已就西北之事定下心意。她也暗自定了心意,便随着三月来到孟珏的舱中。

    “丙小姐昨夜未得安眠吗?“不想孟珏看了她一眼便问道,眼中疑虑的光却是一闪。

    “可不是呢。。。我一早起来竟见小姐歪在榻下。。。”一旁的葵儿笑道。

    “你的鼾声那样吵,倒说我歪在别处了。。。”丙汐忙嗔怪着打住葵儿的话头,又偷眼觑了一眼孟珏,心道这话该是我问公子的,却见他已云淡风轻地笑过,“是我思虑不周,应该置办个大些的船来。。。”

    丙汐也微微一笑,眼睛却扫过孟珏淡有疲意的双眸。

    “晚上的汤药里我会让人加一味安神的莲子。”孟珏示意丙汐坐下,搭脉细听了片刻,又道,“要睡觉,先睡心。丙小姐思敏易感,回到长安之后,见到一别大半载的亲人难免感怀伤神。还是要尽量平复情绪,方能安眠,这也才有助于心疾的痊愈。我会在一月之后再来长安给小姐针治。”

    “孟大夫施针的间隔又加长了。这可是说我家小姐的心疾就要大好了?”葵儿眼睛一亮追问道。

    “总不过再有一两次,这套冰露针法便可收针了。”孟珏微微一笑。

    “孟公子不回长安吗?”丙汐却未露喜色,径直问道。

    “这艘船会随着河面的其他漕船一起在前边进入漕渠中,然后直抵长安。而我会在那里与小姐分道,改乘其他的舟船,但却不入漕渠而是从渭口入渭河。”

    “漕渠与渭河不是平行的吗?难道我记错了?”葵儿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孟公子可是要先走渭水,再由渭水入泾河,然后顺着泾河往金城那边走?”

    “丙小姐怎么知道?”三月惊道。

    孟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丙汐,墨黑眸中隐有寒光。丙汐明白孟珏已经明了自己昨夜定是听到了些什么。她不禁有些赧色,却并没有畏惧孟珏的目光。孟珏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转身走向窗边,负手望了一会儿河面,方道,“丙小姐有什么打算?”

    “孟公子此去西北,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一月之内回到长安给我针治?”

    “没有。”

    “如此,丙汐的心疾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的确有这可能。”

    “那孟公子何不带上丙汐同去西北,这样既不会耽搁我的针治,也便于及时调整汤药。”丙汐停下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孟公子要在西北的战地中寻找故人,恐怕没有在和平之地那么容易,要借赵将军的军力。但公子出尔反尔,赵将军恐有猜忌。赵将军与叔父是至交,与家父也认识。我若同去,公子与赵将军的共事也能少些猜忌。”

    “丙姑娘你。。。你。。。”三月恍然若悟。葵儿却是依旧一脸的云里雾里。

    孟珏依旧望着窗外不语,似在斟酌丙汐的话。

    六月忽然挑帘禀道,“前方探舟来报,说漕渠入口的京师仓附近似有阮小七黑羽骑的踪迹。还请公子早作决断,速速换船。”

    丙汐闻言走至孟珏身边,福身行了一礼,道,“丙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承蒙公子救治近一载,丙汐在感恩之余,也想成为象公子一样妙手仁心,悬壶济世之人。望公子能收我为徒,传承师门。”

    孟珏转回身,淡淡笑道,“我已告诉过小姐,我不过是商贾之人,顺便行医而已。不过小姐若真有此心,倒也是大善。就先跟在我身边,体察一段时日,了解一下自己的本心吧。”

    丙汐飞起一双秋水,一扫几日来薄薄的愁云,笑着应道,“全听公子安排。”

    孟珏望向舱口的六月,“叫分流的船赶上来,我们这就换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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