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叙事长诗《鲁般鲁饶》1 (第1/3页)

    悲剧叙事长诗《鲁般鲁饶》（《牧儿牧女迁徙记》）是纳西族东巴文学中的鼎足之作，人们将之与创世史诗《崇般图》（《创世纪》）、英雄史诗《东埃苏埃》（《黑白之战》）誉为“东巴文学的三颗明珠“。

    它一反早期东巴古典文学中那种素朴自然、清新明快的情调，集纳西族生活中的至哀至情于一体，着力反映人类社会在发展进程中因种种社会矛盾冲突所铸成的悲剧，使东巴文学在悲声哀韵中生发出更加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形成了颇富悲剧艺术精神的殉情文学传统，并对后世的纳西文学发展产生了深刻而复杂的影响。

    下文是按纳西族东巴经《鲁般鲁饶》进行翻译，由和旭辉整理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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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古的时候人类的迁徙从居那若罗神山下来，所有的鸟儿从居扣坡飞来，所有的流水从高山深壑中下来。在人类生息奔波的大地上，畜和畜神迁徙去了，谷和谷神迁徙去了，人类和生殖神也迁徙去了，偏偏就没有看见青年人的迁徙。

    一天说是要从天上星星迁徙的路下来，辰星领着星星，星星布满了天空，青年人的迁徙下不来。另一天说是要从地上草儿迁徙的路下来，艾蒿领着百草，地上长满了青草，青年人的迁徙来不了。又一天，说是要从山上树儿迁徙的路下来，杜鹃领着树木，树木长满了山，青年们的迁徙下不来。再一天，说是要从沟中水迁徙的路下来，蛟龙领着洪水，水流又满沟，青年男女的迁徙来不了。

    就让人类的迁徙去吧，青年人要开辟自己的天地，建造自己的村寨生活。说是要把人类的寿命拿来做青年的寿命，大树的寿命拿来做花儿的寿命，流水的寿命拿来做泡沫的寿命。

    在人类生息奔波的大地上，父母着急了，说是要把青年劝回来，所有会动的事物都说要把青年请回来。不知谁会劝青年，不知谁能请得来。

    高原白鹤说，能把青年请下来，鹤鸣一声天又阴，白鹤未把青年请下来。绿尾布谷鸟，说是能把青年请下来，布谷来时正春荒，布谷一鸣口粮断，未把青年请下来。水上鱼鹰说，能把青年请下来，鹰儿身上不长rou，未把青年请下来。天上黑鹰说，能把青年请下来，天上黑鹰啊，父饱不顾儿，未把青年请下来。水中野鸭说，能把青年请下来，水中野鸭啊，脖子三拳长，尾没有三拳，未把青年劝回来。岩上母岩羊，说是能把青年劝回来，母站高岩女站底，未把青年请下来。松间母白麂，说是能把青年请下来，母在松林间，女在栗林间，未把青年请下来。水上绶带鸟，说是能把青年请下来，父威未传儿，未把青年请下来。白尾鵛鸰鸟，说是能把青年请下来，头上长白羽，飞在阴沟边，未把青年请下来。水中鱼儿啊，说是能把青年劝回来，大鱼在深水，小鱼在浅水，未把青年劝回来……

    九十个父亲捎口信给九十个儿子：九十个黄金一样的好男儿啊，如果不是人类正常的迁徙，千万不要去鲁般鲁饶！在人类生息的大地上，不兴把人类的寿命拿来做青年的寿命，不兴把大树的寿命拿来做花儿的寿命，不兴把流水的寿命拿来做泡沫的寿命。

    九十个男儿捎话回来：人类生息的苍穹下，说是人生啊人生，人生不能活两世，虽然说是盘人崩力来养育纳人，可是不会养育两世，这样的人生太痛苦了，就让人类迁徙去吧，我们要去鲁般鲁饶！七十个母亲捎信给七十个女儿说：七十个黄金一样珍贵可爱的女儿啊，如果不是人类正常的迁徙，千万不要去鲁般鲁饶！要把青年的寿命融入人类的寿命来延续，要把花儿的寿命融入大树的寿命来延续，要把泡沫的寿命融入流水的寿命来延续！

    七十个女儿又捎信回来：在人类生息的大地上，说是花儿最娇艳，可是再好的花儿也不会开两次，青刺花儿黑油油，是夏天的大雨来养育，可是也不曾养育两季，再娇艳的花也没有意义，就让人类自己繁衍生息吧，我们要去鲁般鲁饶！

    这些青年男女们呀，骏马不套金鞍，就像逃脱的野鹿；猎狗不套皮圈，就像狐狸要逃脱；好男儿不披甲，就像逃跑的奴仆，好女不带珠串，就像逃跑的奴婢！

    这些青年男女啊，如果是正常的迁徙，可以任由他们去，可是千万别去鲁般鲁饶啊！！

    九十个父亲啊，就悄悄地设下九道白石门，不让青年逃跑。七十个母亲啊，悄悄设下七道黑石门，不让青年逃跑。就像设下九重栏门不让牦牛逃走，设下九重竹篱笆不让羊儿逃跑，设下九重木楞门，不让猪儿逃跑！

    又到了上山放牧的季节，人们都赶着牲口放牧去了。一天，丢了一头肥壮的白羊。丢蓄不去找，蓄神会生气；撒落的五谷不去找，谷神会生气；青年们就去找丢失的羊儿……孤独的羊会站在树下叫，找羊要顺着羊的声音去找。找羊的青年男女们，在找到了羊，在羊身旁看到了一棵神奇的大树。

    这棵大树啊，树上开的是金花和银花，结的是玉果和珍珠果。冬季霜雪交加而叶不枯萎，夏天大雨滂沱而根深树不倒。

    说是有鹰来树顶做巢，所有青年们，带着马尾线，下扣驱老鹰，不让老鹰在树顶。说是黄蜂要来树腰结巢xue，所有青年们，点着松明火把来驱蜂，不让黄蜂在树腰。说是老虎要来树底做虎窝，所有青年们，黄竹做竹签，插在树下来驱虎，不让老虎在树底！

    树上有大鹏神鸟和白鹤来栖息，千千万万长翅的鸟儿都来了。树下有公鹿来跳跃，千千万万生蹄的动物也来了……

    青年们就守护着这课树，果子落了人来吃，叶儿落了羊来吃，树枝掉了做篱笆。

    这棵大树啊，盘人取了一个名字叫“盘本勒麻”树，纳人取了一个名字叫“纳本久寿”树，天神取了一个名字叫“海英巴达”树，情死者取了一个名字叫“尤施卡达”树，吊死者取了一个名字叫“兹施古本”树，青年人取了一个名字叫“鲁本花华”树。

    青年们就守着这棵神奇的树，好像过了三天，原来已过了三个月，好像过了三个月，却已经过了三年。人的寿命被年来驱逐，年的寿命被月来驱逐，月的寿命被日来驱逐，日的寿命被时和刻来驱逐，时和刻的寿命被弹指瞬间来驱逐……原来人生如梦，尽在弹指瞬间啊！更何况是人的青春呢。

    所有青年们，不砍不甘心。拿着大铁斧，来到大树下，前去砍一斧，斧口不淬水，斧头卷了口，大树砍不成。还是不砍不甘心，拿着红铜斧，来到大树下，前去砍一斧，斧头不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