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雨自南来 (第2/2页)
:“我那日本想看看天院来的两个后辈,不料倒是成全了他。说来他能在那般短暂的时辰内解了那一道九宫题,兴许有修习玄术的资质也未可知,日后你不妨再探探他的底细。” “咦,我还真是被他气糊涂了,竟是忘了这茬。”醉翁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他脸上又泛起了恚怒之色,拍了拍棋桌,道,“且不说这小子气煞了老夫,我还不乐意教他。我这身衣钵哪里那般好传哟?如今整个天下也仅存我这一家,再无分号,他就算有些许天赋,怕也只能通个皮毛。” “唉……我若死了,这世间日后怕是再无玄术……”醉翁面露落寞之色,看了看窗外的雨,叹息着。 将军知晓这老友的性子,如若萧然真有天赋修习玄术,恐怕让他跪着求对方来继承自己的衣钵也会乐意。只是玄术本是来自远古的传承,早已在历史长河中凋零不堪,到了如今,整个天下也只有醉翁这一名硕果仅存的玄师了,其稀缺可见一斑。 亿万人中也难得觅得一名有成为玄师的潜质的人,哪怕有些许天赋的,也难成气候。醉翁寻觅传人多年,早已心灰意冷了。将军心中暗叹,为自己的老友叹息,也为这玄术这一门面临灭绝的强大传承而叹息。 雨还在下,不知何时能消停下来,这简陋竹舍的茅草屋顶倒也严实无比,落了这么久的雨竟没有漏一滴雨水进来。 将军疑道:“你那望气术怎生也会不灵光?” 醉翁指着窗外的雨,道:“这雨耗费了我太多的心神,如今我已感到力不从心了,还不知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透它。”
将军问道:“莫非天院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 “怕是假不了咯。”醉翁语调轻松写意,神色却是有些凝重,“天院这群混账东西虽然有些道貌岸然,但似乎真能谙得天意。我一直不肯相信苍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奈何这重重云翳之上仿若真有一双眼睛,由不得我不信。只是我不明白似天这般高高在上的存在,又为何会来戏弄我等宛若蝼蚁的可怜众生?” 将军捏起一枚黑棋,凝视半晌,语气豪迈道:“天地为棋,众生为子。我等虽为蝼蚁,但志不可夺!” 说罢,他将那枚棋子往棋桌上落去,顷刻间,那枚看似轻巧的棋子仿若被注入了万斤的重量,狠狠地落到棋桌上。洞穿了棋桌后,黑色棋子坠势不减,继续朝青石地砖落去。看似坚固无比的地砖被棋子砸得石屑横飞,那块龟地砖应声龟裂,其上出现了一个深不知几许的幽幽黑洞。 “棋子若不受棋局的约束,则棋局可破。人若有不惧天地的力量,则天地可破。” “你这老小子都活了一百多岁了,还是当年那个牛脾气啊。”醉翁端起桌上一杯香茗一饮而尽,那姿态犹如在品酒,他咂巴下嘴,道,“有些局,不是想破便能破的。” “一百年多年前的地之劫不也过来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之劫是何模样!”将军的语气一如他睥睨天下的神色。 雨声滴答,烛影摇晃,燕京城的百姓们怕是早已入了美美梦乡,而竹屋里的两名垂垂老者还在为这天地这众人而忧虑。 “地之劫,天之劫,落到这世间便是人之劫。” 醉翁喟叹着,脸上似是永远挂着醉意的他此时显得清醒无比,他指着窗外的幽幽天幕:“这雨打南边而来,我终究是要去看看的。天院这边就由你照看了,若他们的手不是伸得太长,就早些应允了吧。毕竟我们都老了,老得快死了。” 昏黄的烛火在透窗而入带着丝丝雨气的晚风中摇曳着,时明时暗,兴许在某一刻就会突然灭去。浑浊的烛泪滚滚滴落,凝结在烛台之上,似在言语着不甘的叹息。 “你去吧,我自有分寸。”将军盯着那局死棋,良久说道。 醉翁摇晃着酒葫芦懒洋洋地推门而去,门外淅淅沥沥的夜雨并未能阻挡他的脚步,那些雨滴在他头顶一尺之处便如同被一层透明的罩子挡住,神奇地分流开来,竟不能沾湿他的一片衣角。 沿着一条蜿蜒陡峭的石道,醉翁摇晃着步伐往燕然山上行去,嘴中还在喃喃念叨:“不知道萧然那小子说的二锅头到底是何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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