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衣锦忽还乡 (第2/2页)
哪怕是面对平民百姓他们都是自称奴婢,更不消说对待如今身份显赫的自己了。 小云哪里肯听他娘亲的话,如同一只树懒挂在萧然的脖子上,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珠转了转,忽然道:“萧哥哥,你走之后又有坏人来欺负咱们了。你快去梦蝶jiejie家看看吧,我那时看到好几个坏人去了他家。” 萧然的眉头皱了皱,已然迈开了步子,他对小云所说的坏人却是心知肚明。在燕京城但凡有些身份的人是不会来堕民窟这等有失身价的地方的,偶尔会有一些刁劣的燕京百姓前来欺辱身份卑贱的堕民,或揩些微薄钱财,或调戏堕民女子,以此为乐。 堕民归为奴籍,面对欺辱也只能逆来顺受,他们一旦反抗便是有违“以奴犯主”这一天朝刑律,若是被拖到了官府,遑论何种缘由都得先杖责三十。 萧然不是堕民,所以他不惧刁民来自身份上的威胁,并且他素来机智,难得的是他看似一副病弱书生模样却能令得三无好汉近不得身来。自打他苏醒好转后,此间便很少发生堕民受刁民欺辱的恶事了,这也是他颇受堕民窟民众爱戴的缘由。 只是如今堕民窟的人们都知晓了萧然成为苏府女婿的事儿,对他便有些疏远了,这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疏远。 萧然抱着小云疾行在坑洼不平的石子小道上,面对周遭民众的殷勤呼唤也只得匆匆报之以笑意。 堕民窟西侧一条只能容二人并肩通过的狭长巷子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土房,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隐约有呵斥声和嘤嘤的啜泣声传出来。
“梦蝶姑娘,我家少爷看上你是你天大的福气,你怎生如此不开窍呢!一旦入了我徐府,你和你父亲都可脱去奴籍,从此衣食无忧啊。”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青蓝色家丁衣裳的健仆,头戴四角方巾,前胸后背上都印着一个大大的徐字。 这是在一间昏暗潮湿的狭窄土房里,借着从茅草缝隙间钻进来的日光依稀可以看清里面简陋的摆设:破败的锅盆钵罐,腐旧泛黑的桌子,一张摇摇欲裂的老木小床,一席芦草搭成的地铺,周遭还零落着一些竹篾和未完工的竹制品。 芦草席上蜷缩着一名咳嗽不止的半百老者,一名少女依偎在一旁低声啜泣,还有一名满身油垢的瘦弱少年捂着肚子箕坐在墙角,嘴角淌着一丝未干的血渍。 少女自然就是梦蝶,不过十五六岁,虽是身着不知穿了多少年洗得泛白打了密密麻麻补丁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裙袄,那娇好的身段却是丝毫不能被掩盖。两行泪痕爬在少女瘦削略显麦色的娇美小脸上,下巴尖尖,神色楚楚,我见犹怜。 梦蝶双手拽着从脖子上绕过来的粗大马尾辫,眼睛盯着那双同样打了许多补丁的绣花鞋尖,声如蚊蚋,甚至比蚊蚋声更低了几分:“各位官爷,贱婢身份卑微,实在高攀不起贵公子,求求你们饶了我们父女俩吧,贱婢给你们磕头了。” 少女娇嫩的额头与早已夯实的坑洼泥地狠狠地碰触了几下,沉闷的咚咚之声一如木椎在击打着破鼓。芦草席上半昏半睡的老汉似是被磕地声惊醒,那咳嗽声愈加强烈了几分。 “梦蝶姐,你快停下,不要求这帮畜生!” “小畜生找死!” 削弱的少年看着梦蝶浑不知痛地磕着头,急得爬了过来,不料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另一名徐家键仆踹翻在地。 “阿弃!”梦蝶嘶嚎一声,泪如雨下,脸色苍白地挪到滚到墙边的少年身前,双手颤抖着将这名唤作阿弃的少年扶了起来。 “梦蝶姐,我没事。”阿弃脸色白得厉害,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先是安慰梦蝶一番,复又抬起头来,目光如同想要择人而噬的毒蛇,盯着几名徐府家奴,狠狠道:“等我萧哥儿知道了,你们就死定了!” “萧哥儿,萧然?”那名为首的徐府家丁大笑起来,笑得有几分狰狞,“那个凭运气蒙了一道题,不知从哪抄来一首诗入了苏家吃软饭的窝囊玩意儿?我家公子还不将他放在眼里。再说那乞丐如今攀上了高枝,与你们这些贱民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哪里会管你们的死活?” “大头,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少爷催得急,咱们先将这畜生打折腿,赶紧抢了这娘们回去吧?”最后一名家丁摩挲着拳头。 便在此刻,土房那早已腐朽的木门突兀地被一脚踹开,在咔嚓声响中碎成好几块跌落在地,惊起了一蓬烟尘。一名衣着锦衫的偏偏少年单手抱着孩童,满脸戾气地站在门口。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