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北雪(三) (第2/2页)
,你们谁想来点东西自己弄吧,我先睡了。”说着就进了里间去。 一干人也是累得够呛,既然老大都走了,众人也没那个心思搞宵夜吃,当即回了各自房间。 雪花寂静地飘落。 苏州立在窗前,出神地望着远处的白。 江南的雪从来没有这般大,这般冷。 他忽然抱紧了双臂,也许他本不适应这北国的冬季。 他很想念那座烟雨江南了,那些灼灼似火的海棠。 他如此立了一会儿,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他活动活动了手脚,屋子内生了煤炉,可觉不出半分温暖,他走过去,摸了摸煤炉上搁着的铝制的水壶,温的,他将它提了下来,炉火已经熄灭了,蜂窝煤烧成了淡rou色。 苏州叹了口气,将水壶重新搁了上去,屋子内冷得冰窖一般,他呵了呵手,爬进冰冷的被窝中躺下。 他躺了一会儿,又侧起身来,用亵衣的衣袖擦去靠床的窗玻璃上的霜花,又躺好,透过玻璃看着窗外,黑白交杂的世界,没有一点声音。 真想听一听雨声,他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开始他还为自己的想法开心,可没过一会儿,他便觉出自己这个想法的不切实际,愚蠢可笑来。 现在是冬天啊!还是在北国的冬天,这么低的温度,怎么会落雨呢? 他想起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听惯了雨点敲击檀瓦梨窗,因而每到冬季,他总是巴巴地盼着一场雪花的飘落,可湿冷的江南从来没有给过他一场令他满意的雪,那些薄薄的,连苍松翠柏都遮不住的雪,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呢,如今他在离家千里万里的北地,北地的大雪,是他所期望的,它这般地大,这般地密,它静静地飘落,鹅毛一样,落在地面上,很快就积起厚厚一层。可是啊,可这北雪,却又不是他期望的,它这般地冷,这般地没有温情,他本希望它能遮盖住人间恶路,可它没有,它就那么囫囵地白茫茫着,它让他这般地冷,冷得他血液都好像冻结了。 他忽然发现他不喜欢雪了。 这北雪,它有什么好呢?它把他回家的路都遮住了。 他很想回家了。 这么多天没有回去,那个人,他怕是会担心吧? 苏州一想到那个人,心中就一阵发堵,他说不清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就好像,好像有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压在他的心上,他想不到走近去察看它,可它却没有因为他的无视就减轻分量,相反,它一天天变得沉重,它就那样压在他的心上,好像非要逼迫他去想,逼得他无法喘息一样。 他想起以前,一个冬雪纷飞的日子,他在呵气成冰的庭中吊嗓子,练身段,一个穿着厚厚的灰色袄子的老头儿就立在他一侧,手中拿着戒尺,板着脸盯着他。他很冷,很累,可老头就是不说让他进屋,他想生气,又不敢生气,只能偷偷地瞪几眼老头。雪花悠悠地飘落,老头的花白短发和眉毛上都积了雪,看起来很有几分慈祥,可这强加上的慈祥与老头板着的脸是多么违和啊,这样看起来,很有几分滑稽。他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又想也冷着脸回敬老头,一时脸上表情很是怪异。老头忽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他呆呆地看着那长满老茧的手从满眼的雪花中伸了过来,最后轻却有力地覆上自己发顶,他僵着脖子,一动不动,他觉得老头眼中有些湿润,有些疼爱,他忽然鼻子一酸就想扑进老头怀里,可他还没来得及叫老头一声,那些雪花就倏地消散,就好像有十里春风吹过,庭院中花柳葳蕤着,老头仍是立着,只是身上的厚袄子变成了单薄的长衫。他看到老头很是生气地挥起手中的长鞭,他很害怕,可一只手臂伸了过来,替他挨了那一下。他抬眼去看,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那个人,他笑得多么温暖啊,万水千山都在他的笑颜中,淡了颜色。 苏州忽地伸出手紧紧按压住了心口,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悸动在这场他未曾见过的北雪中。 真冷,可是他忽然感觉不到冷了。 他的心中,现在填充着一种莫名的东西,这种东西教会他想,那座细雨轻拂的古老城池,那些红得如火的海棠,那张温暖的春风笑颜。 是在思乡怀人了么?他迷迷糊糊地想。 梦中似乎有一曲笛音缠绵悱恻着,那些陇头梅花,倏忽弥散,随风纷飞,悄然落在他的枕畔。 他的唇角露出一个微笑。 该回家了,他想。 —————— 嗷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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