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莽苍_第六十五章 暗度解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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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暗度解语 (第2/2页)

便也依样拖了鞋走上席子在另一侧坐下。

    两边的武士刷一声推上了门合页,堂中顿时一片寂然。

    我看向两侧,房中的纸隔扇尽行撤去,然各处但用帷屏遮隔,中央的主君位依着罗倭古意的男尊女卑被刻意的留出来,而北政所夫人那略略肥胖的身体只直直跪坐在主一侧陪位。室内铺着茵褥,东边的一列沉香木架子上拜访了各色暗器,对首西侧则是一列金丝绣带的竹书。

    北政所夫人一直沉着脸,许久,方开口道“小侄早川琴草,据闻乃是先生所杀,可有此事?”

    许久不曾想起的曹钦那张灵秀病弱的脸浮现面前,我又看了看眼前浮肿的北政所夫人,不由摇摇头,心中难免不犯了男人以貌取人的寻常路数,想道,曹钦这般人物,竟喜好这色女子,真是倭人之审美不可忖度。

    “非也。我与早川君无仇无怨,他又已然投诚我长公主,我有何理由杀他?”我撇撇嘴笑道“倒是你们罗倭的人,如何灭口的也说不定。”

    “一派胡言。”北政所夫人面上不动,口吻却无比冰寒刺骨。手上前面的娟帕上拧出丝丝血迹,一切都让我看在眼里。

    “忍者向死而生,死乃是光明,这不正是你们宣扬和期望的么?莫非夫人你托付曹钦——阿不,你们的早川琴草,前往我国行忍者事,折腾的北溟鹏城大乱,提前应战,流血盈野,民力匮乏的时候,不曾想到他的结局?此时来问罪,夫人不觉得自己的虚伪与自私,只是好归咎他人之罪么?他本就是夫人您害死的。”我毫不挂怀她的感受,只兀自冷冷道。

    一种愤怒的绯红浮上了北政所夫人浮肿的脸颊,她眼里难以掩饰的悲哀和痛苦让我内心暗暗替曹钦说了一句,她对你并非无情啊,只是你的生命敌不过权力欲望对她的诱惑罢了。

    薄纱绘着浮世绘画的烟笼灯和旁边同色锦缎挥罩的雾横灯中粗粗的长明烛闪烁,横木地板上的长席纤尘不染,却也一无所有,如若北政所夫人如今怆然的内心吧?

    “你来,便是想证明新越将支持德川家政变,是么?德川家答应与你们议和,是么?”她长了长口,一字一字的问道。

    “政变与否,我毫不知情,我自然希望促成彼此和平,互不侵犯的暗约,若是康秀家与我此刻订下约定,我也毫不反对。”我也一字一字缓缓的对她讲出来。

    她上下打量我,先是愤怒,后来逐渐转为嘲弄,又笑道“你一个新越人,却投靠北溟,为北溟与罗倭的和议如此殒身不恤,莫非你不知晓,一旦罗倭与北溟议和,对新越意味着什么?”

    我瞥了瞥她,向嘴边哼了一声,又转身换了一个姿势,方道“你们待客连奉茶都没有么?我口渴了。”

    她不意我突然这么说,沉吟片刻,方不忿的对窗外道“青木君,让茶仙奉茶。”

    窗外一声冷冷的“嗨”应允着。

    她又看向我,我却并不看她,只冷冷从广袖袍服内拖出两方娟帕,又扯了案上罩着的竹篾席子上两片席子,和着灯油晕开了烟灰,在上面写了两份新越汉字与罗倭文书的东西。挥挥手甩到她一边。

    “这是北溟与罗倭的议和条件。”我目光盯着她的双手,见她拿起娟帕在读,方继续道“羽山岛,枫岛,琉岛等诸岛皆属我北溟所有,任何罗倭战船不得在我海域内未经朝廷批文便自通行——包括一切补给新越和济州陆上战事的补给船只,皆属我北溟不准不得通行之列。”

    笃笃扣门声响,她轻道“进来。”

    便见茶仙拖着小碎步,身着色彩艳丽层层托染的罗倭常礼服,携着一股nongnong的梅花熏香,行了礼,先跪向北政所夫人一侧几案,又跪向我一侧,将两盏青花瓷套色茶壶同茶盏各自从玫瑰木托盘上取下,双手奉到几上东首横三尺半,纵一尺半的便宜取用一侧,又行礼退出,合上了门。

    我举起杯子,摸到杯子下面的蜡丸,藏入掌中,又将茶盏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北政所夫人突然大笑起来,她握着那两片锦帕,如若深仇大恨一般揉搓着手,根本不看桌上的茶盏,只喉头上下活动,又舒了两口气,方道“你以为,没有海上补给,我们便不可在新越境内新罗肥沃之地,招兵取粮,与新越战到最后么?

    荆先生既然聪慧,睿亲王既然也有志于皇位,何不与我联手,彼此共享新越之地呢?这般议和,对北溟,对睿亲王,未必是最佳和议之策吧?想来定是荆先生自己的私心,不定是新越,还是北溟呢?”

    我心中猛不丁窜出一丝想掐死眼前这个胖女人的感受,却转瞬即逝。不得不承认她确是俱有慧眼,一语中的,并非寻常女子所能做的见地。尤其是在此刻她的丈夫垂危,她的死敌手握唯一的继承人在近江一系做大,她不得不寄托于与德川家的约定以自保的时候,却仍然如此冷静。

    她猜的不错,所以黄淳设了如此复杂的局面,并将我推到这个议和一线上,最根本的缘故只是因为我们一方面要促成议和,一方面绝不能让北溟有机会为罗倭利诱,与之结成一线,以损了我新越之利。

    冷静,我的大脑给自己下了直领,顷刻间我面上浮出更加不在意的神色道“没有海上补给,战至最后,仅仅依靠以新越降臣自我攻打么?你以为,睿亲王会傻到以为你罗倭一旦登上了新越大陆,会放弃北溟这块肥rou?北溟虽则并非以诗书立国,但还不至不懂唇亡齿寒,更不至不知你罗倭野心。”

    我见她如此仇恨那两方议和锦帕,却仍然并未扔入火盆烧毁,心中料定她必定挣扎。而搅乱罗倭,使她在主战的康秀本家与主和的德川家摇摆不定,方能让罗倭乱的更久,也让北溟得到更有利的和议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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