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东窗事发 (第2/2页)
” 待摸到脖子时,觉得触手十分柔软细滑,又微微感到上面似有女子的耳坠子依约划手,却听那人轻声道“求付将军救救我家老爷吧”一语未罢,便有什么咬了我手一下,我吃痛一愣,又闻言松了手,点了火折子燃了房中灯烛。这才看见自己刚才那只抓着女子脖子的左手已经被火猴咬了一大块皮rou下来,而一个女子正跪在地下垂泪,见她看我这般打扮虽有些奇怪,却竟不管不问直接似知道我是何人一般,端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只捧着一只上面带着五颜六色花俏宝石的羊脂玉刻字玉钗和一只翡翠扳指,并着一方血渍罗帕递给我,一面哭诉道“我与老爷皆是听相府邢氏主母指派,相助促成改田为桑的啊,那些决堤口的非常手段,也是主母亲自示下,百般要求,说是为了推行国政。如今,如今老爷与奴家幼弟皆被压入府衙,朝中使者亲自仗刑,危在旦夕,求付将军明察啊” “先起来说话,”我接过几件物饰,扶起了吴夫人,又看一看面前这吴夫人,打开了那方血渍娟帕道“可是,你怎会来找我呢?你应当知道我是付邵的族侄。” “单亭风大人与我家老爷一直交好,皆是秉性淳厚之人,单大人说付将军你乃是长公主密使,且所查所探未必不与去年鹏城巷战农民军大乱根由相关,且大人你性情舒朗,又并不与官场诸人相瓜葛,若想得以活命,此番向你坦诚,求得长公主暗查,乃是唯一的活命之路。我家老爷自从农民军事发就觉自己罪孽深重,但是还望大人明察,此事真是另有上情啊。”吴夫人双目红肿,珍珠一般的泪滴顺着洁白如玉的脸颊缓缓滑落,身上的绣罗襦青碧流云袄裙上方风领和前襟已然濡湿一片,梨花带雨之姿容越发的凄美辛酸。
“夫人不要着急,此事末将会细细查考,还请夫人先喝杯茶暖暖身子,细细与末将将前后情形讲的仔细明白些,只是”我一边与她倒了茶,递过去,一边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物饰,继而转向吴夫人道“只是令弟又是何事呢?” “前年,家中祖上遭罗倭洗劫坏了事,如今我家老爷又犯了事,觊觎织造生意已久的乘风县何大人便趁机寻衅给奴家幼弟罗织罪名,为了逼迫奴家将织造生意拱手全盘交出,另外——”她咬了咬嘴唇,脸色发白,好一阵子,才缓缓说道“另外,前两年海贸所出的丝织皆有不足,并非我家小弟未能及时完工,而是诸位大人皆要有所供奉,层层供奉后,所剩丝织便略有缺数,最后只得以家中私藏捐出,只是,诸位大人见家中仍有私藏,便更是盘剥不休,”说着,她从自己的绣袄中拿出一卷书册,双手递与我道“付将军,这便是账册,若非我家小弟死活不肯交出这本账册,或者老爷与小弟此时已然糟了毒手了。求付将军明察。” 我心中凛了又凛,一边听她细细说来前因后果,一边仔细思忖其中关节。我也知此事事关重大,必要细细思量。而如今听来,这位吴夫人所言,或有自己的情感所致过激之处,但是基本事实还是清晰的,证据也是有的,只是为何邢秋燕要以此种过激的决堤淹田之方式,让吴家背负此般罪名,都要急于改田为桑呢?只是为了推行付邵的政令?可是付邵做事,多半还是以理服人,使百姓心甘情愿,并非一味威压甚至以极端手段之人,也全然不可能让邢秋燕插手政事啊。至于,新越,虽则北溟改田为桑之后便需要从新越购买部分米粮,然而,这也并不是一笔巨额贸易,更并非一定要如此手段行事啊?不会是为付邵的国政,也不像是为了新越,至于如果说邢秋燕是罗倭忍者,这也太可笑了,如何都是不可能的。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听完了吴夫人的一番申诉,也知道一时半刻无法解决此事,只得先温言抚慰吴夫人一番,又让她千万不要将账簿之事透露给任何人,这份众多官员的把柄之物在,一时半刻那些地方官员并不至于要了吴溪泽与吴夫人胞弟的性命。她虽是个女流,却也甚是坚强,待一番申述完毕后,却也径自很快披上自己的刻丝青袍斗篷。“奴家怕此番前来告知付将军此事为人所查,所以身着贴身丫头的衣饰,此番暂不回府,自在旁边厢房休息,明儿入夜,奴家带将军前往我柳氏织造坊中核库,虽则已然上了封,但将军前往便能得知奴家句句属实。”说完,便倾身施了一礼,缓缓推了门,又四下看了看,方才离去。 我坐下来,看着不断影影倬倬跳动的灯烛之光,和着四壁锦绣清梦一般的升平绘画,一种默然的荒凉感浮上心头。打开了晚上接应到使者的稠帛,和着灯烛默默读到天明。有种微微凄然的感受。如若这吴家,何尝不是楼台连院,锦衣绣户,泱泱大族,然而,无论是成为斗争牺牲品,或是原本就并非全然无辜,又或是成为盘剥和妒忌罪恶的毒蛇吐出芯子盘踞吸食的肥羊,似乎冥冥中某种不服输的不甘和真相,正在推着我。我将一切连同绢帛账簿背记下来又用给付邵的公文封好,拆开,封好,拆开——终于,我还是将那血书和账簿从中取出,另外用了一封信笺封了火漆。 天边的鱼肚白和着太阳的万道金光已然微微向外萌发着新的一天,而我却渐渐深深坠入梦乡之中,浮浮沉沉,不知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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