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药（二） (第2/3页)

桩彻底颠覆了我对简家内部恩怨的认识。

    85年春节前，你爸和你妈大吵了一架，你妈决定引产，去越明县人民医院咨询过，陪同的是你继父俞敏洋。医生说胎儿太大，引产会有后遗症，还责问为什么这么迟才过来。你妈说，一直没显怀，又没有任何妊娠反应，最近一个月才发现。我根据她的性格、行事作风和体质判断，这句话是真的，她之前确实没发现。

    你妈的体质非常好，4个月引产未必有什么后遗症，医生十有八九是怕起纠纷，80年代越明人民医院的医术不高，所以诈唬。我有切身体会，我meimei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俞敏洋为什么力劝你妈不引产，我怀疑有两个原因：一是担心医生说的是真的，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二是佛教徒不赞同堕胎。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你自己想。唉，我为什么要兜圈子，直说好了，反正你看到这篇文字时我已经出局了。

    83年，你妈消失大半年之后，在腊月二十八回到须定老家。你外公非常生气，暴怒，说如果你妈在84年不结婚，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你妈一看你外公要玩真的，不敢再随意了，回澄溪后找到很谈得来的俞敏洋，两人在5月确定了关系，准备在10月你妈生日之前结婚，刚好可以赶上农忙。俞敏洋虽老实，但不可能看着漂亮的未婚妻无动于衷。你妈也无所谓了，反正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已成定局。

    俞敏洋某些方面非常传统，发现你妈没有落红之后，难免会起猜疑之心。不过他读过书，能写会算，知道不是所有的女人第一次都会有落红，加上性格宽厚，没打算深究，毕竟你妈这样的女人肯嫁给他已是福分。

    所谓好事多磨，生活中的故事千奇百怪，比小说更小说，以后如果谁再跟我说“淳朴的劳动人民”，我一定会吐他一脸口水。俞敏洋和你妈结婚之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叫岑婉莹，俞家村七组人，两人的关系是84年阳历1月开始的。你妈突然返回岩田，将俞敏洋从岑婉莹身边抢走。岑婉莹不甘心，暗地里叫人散播谣言，说你妈做过不正当职业，还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这种类型的谣言在80年代很有吸引力，迅速传播开来，很快俞家的压力就大了。

    张芳梅要求儿子放弃，她在家里强势，俞恒飞不敢反对，也要求儿子放弃。俞敏洋不同意，说是谣言，清者自清。俞伟洋给弟弟帮腔，说你妈是一个好女孩，说话荤素不忌只是性格使然。

    家庭内战愈演愈烈，84年8月底，俞敏洋去一个老朋友家赴宴，多喝了几杯，大吐苦水。他那朋友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于是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谣言越传越离谱，一些妒忌俞敏洋的人也趁机起哄。俞恒飞以断绝父子关系来威逼，俞敏洋实在扛不住了，选择放弃。

    你妈傻眼了，婚没结成，两头受气，郁闷之极，于是跑去灵伽寺散心。碰到了你伯父，两人相约一起爬山喝酒，你妈心情激荡，喝多了，下山的时候昏头昏脑的，碰到了你爸。没有认错，你爸和你伯父当时虽衣着一样，但气质、体态差异显著，连说话的习惯都不同。不熟悉简家的人可能会认错，你妈绝对不会。回归正题，你妈当时的动作有些大，又在理发店工作，你爸以为她是曾经处过的发廊妹，于是带回宾馆上下其手。

    简而言之，如果不是俞敏洋，肯定没有你。他当时不让引产，除了我前面说的两个原因外，还跟怀疑你妈怀的是他的孩子有关。唉，你妈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典型。她以为她很聪明，却很少想过人算不如天算。

    从茅老师的病房出来之后，我接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居然蠢到认为简总不正常。他性格坚毅，有一个能干的妻子，三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家庭和睦，事业顺利，朋友圈稳定，进可攻退可守，怎么可能会有精神问题呢？！如果他的精神真有问题，袁老师肯定很急。现实是袁老师不急，保养得很好，完全不像年过四旬的女人。

    你总觉得欠你伯父的，没有他就没有你，所以对他一让再让。我现在要说的是，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实际上跟他没有必然联系，即使没有他这个人，你一样会出生。你妈去沪上主要是学习，而不是去追他，他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从你爸和俞敏洋身上可以看出你妈当年选择另一半的标准，她喜欢强壮的男人，对智商没有特殊偏好。

    你妈到岩田是必然的，因为祝蓉雪是她最好的朋友；祝蓉雪嫁到岩田也是必然的，因为她公公与她父亲是战友，生死兄弟，她与她丈夫蒋承军从小就认识，性格互补，很谈得来；你妈认识俞敏洋也是必然的，因为蒋承军是俞伟洋的朋友。

    你妈81年到84年常去越明，跟你伯父没有丝毫关系，而是去陪师父，顺便看看是否有古董可以捡漏。你妈的师父叫裘天萍，生前在越明五通山出家。裘天萍不是半吊子，修为尚在茅老师之上，茅老师亲口说的。只是你妈年轻时比较跳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学到真功夫，呵呵，歪门邪道倒学了不少。

    总之，你妈在灵伽寺碰到你爸是必然的，她年轻时喜欢爬山，每次到灵伽寺都要爬山；郁闷的时候喜欢喝酒，即便你伯父当时没有出现，她一样会爬山喝酒，喝得醉醺醺下来。她当时再任性，再苦闷，也不会真正去做毫无胜算的第三者。如果我们把你伯父这个角色从故事中剔除，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仍然会出生。

    贝胖子说，你伯父读高中的时候不喜欢爬山。他现在喜欢爬山，99%是受你妈的影响，极有可能是从81年开始养成的习惯。从这点推测，81年的恋情是你伯父主动的，爬山是为了讨好你妈，后来发现效果不错，便成了习惯，一直保留到现在。有趣的是，你妈现在反而不爬山了。

    简家兄弟二人，你妈真正喜欢的是你爸，和你伯父的关系在他结婚之后就已成为历史。因为长辈的恩怨，你妈一直关注着平寺简家，你爸当时浪子回头，很上进，你妈觉得不错，很适合作为俞敏洋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