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 (第4/5页)
竟然把“他们”当成了受空间限制的有形的存在。妻子给我开门时,我怕有人跟着进来,赶紧关上门,锁上了好几道锁。 “怎么了?从不关心关门的人突然……” 妻子带着奇怪的表情问我,但我不能说是因为那些家伙们。 “你可知道如今是什么世道?一闭眼睛,别说鼻子,连头都割走的世道……” 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过去了,但不安感并没有消失。妻子看着我问。 “粘在衬衫上的又是什么呀?” “什么……” “妈呀,这不是血吗?” 低头一看,衬衫上到处都是猫的血迹。 “你说的是这个?这是番茄汤溅的。” 我赶紧绕过妻子,跑进浴室,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猫的血迹。然而已经渗透到纤维里的血迹根本无法洗掉。 对那些家伙们的不安感也跟血迹一样无法从记忆中洗掉。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强迫自己想着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是偶然的;只是因某种理由,出现了听力神经的错乱而已。我努力想抖掉不安感入睡,但是不安感就像爆炸之前的猫的头部一样,不断膨胀,我的耳朵听取外面的声音的功能完全打开了。幸好,连续两个多小时辗转反侧时,并没有感觉到那些家伙们。听着妻子发出的轻轻的鼾声,我也慢慢睡着了。 大概过了凌晨五点的时候,我再次听到了家伙们在房门外面打转的声音。 我想立起身体,但无法动弹。只有听觉神经活泼地感觉着门外的声音。那些家伙们成群地在门外打转。我期盼着“他们”在门外转累了自动消失,而“他们”却向相反的方向移动。他们非常缓慢地,以让人发疯的慢速度,慢腾腾地通过房门,接近了我。干脆一口气扑向我。然而,“他们”在离我只有两步远的地方不停地打转,好像在等待放弃反抗的猎物自动跳到他们当中。 我想叫醒妻子,可是只有几英寸远的我和妻子之间的距离让我觉得好几公里远。我知道“他们”就是把那个男子推向死亡的元凶,现在要夺去我或妻子的生命。像那个男子一样,因命运开的玩笑,我听到了他们。 想到这里,极度的恐惧感痛苦地向全身蔓延。 随着恐惧,还产生了疑问,“他们”盯上的会是谁呢?我开始回忆男子跟我讲过的故事,但找不到任何线索。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为了啃噬生命,从地狱中跑出来的。我哀求着自己不是“他们”的目标。处在这种状况下,谁都会期望牺牲者不是自己,谁都会期望着自己能够幸运地活下来。
然而他们始终没有动,只是停留在离我几英寸远的周围。 突然,妻子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好像是要去洗手间。这是绝好的机会,是能够判断“他们”盯上的是我还是妻子的绝好的机会。妻子下床,向门走去。她的动作显得那么缓慢,好像只有平时速度的千分之一。我拼命祈祷,祈祷“他们”跟着妻子离开房间,跟到洗手间啃噬妻子的生命,希望再也不要回来。但是“他们”依然待在原地,“他们”盯上的是我。等到天亮时,“他们”消失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想那只是梦境而已。 然而当夜幕再次降临时,“他们”又来到了我的身边。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扑过来,而一直待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 我跟妻子说了事件的前前后后。妻子并没有相信我的话。当然如果我是妻子,也不会相信的。妻子认为潜伏在我脑子里的刺激转换成了不安症,医生也是同样的看法。但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每到晚上离你几步远处打转的“他们”的存在是多么恐惧,多么让人发疯。如果医生们看到了在这种不安和恐惧中头部爆炸而死亡的我,同样会用“大脑过多电流”之类的结论为我的死打个句号。 住进这家精神病医院后,“他们”离我越来越近。那是几乎没有痕迹的细微地接近,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开始逼近我,不安和恐怖情绪与日俱增。医生把发作的我关进独房,护士们给我打了镇定剂,但都无法让我镇定。 由于对“他们”的恐惧感达到顶点,不打镇定剂,我根本不能入睡。正在这时,我的生命即将要被家伙们啃噬时,一只救援的手伸向了我。 (五) “我知道您能活下去的方法。”一名女子在我耳边说了悄悄话。接着小心地开车出发了。 现在我手里还拿着惊恐中乱写的笔记本。也许酩酊大醉的我在地下通道像尸体一样乱滚时,女子偷看了我手中的笔记本。 对“他们”的恐惧感达到顶点,不打镇定剂就无法入睡的某一天,我逃离了精神病医院。 我虽然成功地逃离了精神病医院,但无法逃离“他们”的魔掌。“他们”跟着我,从精神病医院爬出来,时刻都在我周围打转,折磨着我。我想回家,可是妻子会再次把我扔进精神病医院,关进监视更严森的地方。 脏兮兮的乱蓬蓬的头发,像杂草一样茂盛的胡须,穿着检来的破衣服,在地下通道到处流窜的乞丐的生活。几个月以前,我还过着虽然工作累点但非常正常的生活。该死的……正常的我的生活在碰见那个男子后完全脱离了轨道。在地下通道盖着纸箱子和报纸之类的东西,把不知何时爆炸的头部靠在墙壁上,我开始用乞讨的钱买来的酒麻醉自己。空腹连续喝进三四瓶烧酒,才能赶走一点对“他们”的恐惧感。这时,我会豪迈地喊几声。 “狗崽子们,过来!过来呀!我要把你们磨成粉末!” “他们”分明能听到我的喊声。虽然不太明显,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听到了我的喊声。然而只要一醒酒,“他们”的存在又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我又像猛兽面前的猎物一样,在恐怖中颤抖着全身。 奇怪的是,“他们”一直在重复着逼近和离开的动作,没有对我下手。干脆直接扑向我,炸开我的头部,我也没有必要在让人发疯的恐惧中维持着可怜的生命。 就在我决心自杀的那天傍晚,女子出现在我前面。 “我知道您在经历什么。我知道谁在这样折磨您!” 我无法相信女子的话。可是我想相信她。听到女子柔和的语气,我那僵硬的心瞬间融化,勉强忍住了要流下来的眼泪。但是,我从女子手中抢过来我的笔记本,好像我落到这一地步都是因为那女子似地,朝她大声嚷嚷。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