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离歌_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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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假发一甩飞出去,郭主任把勒头勒到紧得不能再紧,没甩几下就要呕吐,有次坚持连演了三场戏,一下戏台郭主任就昏了过去。

    至于什么睡大店、赶大车,被人驱赶、被狗咬、演完戏被霸王赖着不给钱……等等诸如此类的困难,在郭主任口中,几乎全都不值得一提。

    齐云听着听着,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间或还好奇地问上两句。虽说一开始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不便,可扫一眼门口,见郭主任进门时刻意没将办公室门关紧,留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门缝。外面已经是下班时间,可走廊里偶尔还有人来人往,这一切都让齐云觉得眼前的情况并不算凶险,也就安然地给郭主任和自己各砌了一杯茉莉香片,坐下来叽叽喳喳地打听民间剧团的事。

    “现在演戏很难赚钱了,演员只要是个角儿,不管大小都是包月制工资,再加上场地费、食宿,行头化妆道具,一场下来成本就要几十万,农村演出市场萎缩,戏金多年都没有涨起来,这样有的剧团忙忙唠唠地演了整整一个春节,戏班主算下来反而赔了钱,支撑不住,就不得不解散……”

    “哎呀,那太可惜了,”齐云顿足,“这样的话,有些民间的艺术绝活儿也会跟着一块绝迹了吧?”

    郭主任叹道:“长此以往,肯定很难再找到新的传人,现在人心浮躁,一个不赚钱,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学了,再别提苦练钻研。不过在戏曲界这种消亡还不算是最快的,戏曲再萧条,毕竟还有国家出资、捧铁饭碗的各地剧团和易俗社,但其它的一些门类的民间艺术,连这样的保障都没有。”

    “您说的是,”齐云拼命点头,“我爸老家村里有个老爷爷,做皮影做得特别好,小时候每年闹社火的时候都去看他大儿子和二儿子给大家演皮影戏,演得别提多精彩了。可后来老爷爷死了,做好的皮影虽说还留了几套,可没有老爷子张罗,他的儿子们也不爱再演这讨不着几个彩头钱的皮影戏了。”

    “剪纸、皮影、两张、打铁、纺织这些活儿,民间都有些师传徒、父传子的绝学,一旦失传了太过于可惜。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探索把这些艺术延续下去的方式,却一直不得其法……”

    郭主任看见齐云目不转睁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遗憾和热切的盼望,不禁笑了一声,“不过,最近一位房地产商老总找到我,他有意向投资建一个大型影视城,收罗这些流落各地的民间艺术家在那里生活、表演,由影视城给他们发一份固定工资,然后他们自己再凭借用艺术表演或艺术品在游客那里换一些钱,既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又能使民间艺术流传下去乃至发扬光大。”

    “这样固然不错,可房地产商老总都是最精明不过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贴钱干这种傻事?”齐云也不懂掩饰,直接地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他们那方面自然也有利可图,”郭主任耐心地解释,“这些民间艺人的表演使影视城更有人气,能帮他们吸引更多的游客;而且开发商方面会协助这些民间艺人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如果申遗成功,开发商对民间艺人的要求是以知识产权入股影视城——换个角度来说,就是这些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了公司的无形资产,短期来看开发商可能是有些投入,但长期来看创收的潜力也不小,可以说是本小利大的买卖。”

    “哎呀,这不是互利双赢吗?那就好那就好!”齐云十分高兴,脸颊粉粉的,将茶杯向郭主任遥空一举,“领导,祝你成功!”

    郭主任也笑眯眯的:“没错,不怕他们有利可图,就怕让他们长期学雷锋——那后边肯定无以为继。哦,那个老总已经和我接洽了几次,很有思想见地的一个人,年纪也不大,真是年轻有为啊,让我们这些人想不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也不行了!”

    “领导,那您看,我能做点什么吗?”这时候要不主动请缨就不是齐云的性格,更何况她的心里也痒痒的。

    郭主任很高兴:“我今天就是想和你商量这事儿来着,我想培养你做未来这个项目的牵头人。这第一步嘛,就是整理相关的民俗文化资料,探访有一定基础的民间艺人,还有一些杂事。这工作说有意思吧倒还可以,不过就是很辛苦啊,你是年轻女同志,不知道能不能吃这份苦。”

    “我不怕苦!”齐云赶紧申明,“毛主席不也说了嘛,我们女同志就是半天天啊!”

    齐云说得豪气顿生,两颊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而变得绯红,对着光能看到脸上一层薄薄的纤细的绒毛,嫣红而透明。办公室里一老一少,就着两杯清茶聊得热火朝天。窗外,漠漠的小雪飘落下来,办公室内却暖融融犹如三春,齐云笑语连连,就连郭主任说到动情处,也禁不住手舞足蹈,有一种难得的理解、默契的气氛在一对忘年交之间升起。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对传统文化深具感情,齐云还把自己锁在办公桌抽屉里的绣了一半的绣样儿拿出来给郭主任看:

    “领导,我这可是用业余时间绣的,您别看我放在办公桌里,就疑心我假公济私呀。”

    郭主任点点头,齐云这个年轻人工作认真,又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私生活,除了睡觉之外,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是消耗在这个办公室,他了解她,不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拟定眼前这个可能是他上任后最大的项目工作人员名单的时候,第一个跳进他脑海的反倒是这个才来单位几个月的小秘书吗?

    他把齐云绣的绣样儿拿到手里,心里又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他本以为现在的年轻女孩就算会刺绣,也不过就是随便玩玩按图索骥的十字绣罢了,没想到齐云递上来的绣样是一方用圆形绷子绷着的丝绸绢帕,绣的是幅鸳鸯戏水图,一针一线认真而精致,勾边的轮廓绣线针针相连、每一针都起在前一针的三分之一处,不露一丝针眼;繁复的花叶和鸟羽的地方用的居然是相当复杂的填高鱼骨绣法,这种绣法绣出来的花样立体感特别强,但很是繁难,现在老人家会的都不多,齐云的绣工虽不能说是无可挑剔,但已经算是非常具有可观性了。

    郭主任笑着打趣:“绣给自己的?这都怨我,没替年轻人cao心着终身大事。”

    齐云红了脸,顿足道:“主任你说的哪里话!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快要结婚了,我准备送她的礼物。”

    郭主任顿时好奇:“怎么现在城里女孩子之间,也流行送这样的礼物吗?”

    “就是农村的朋友啊,”齐云得意地摇头晃脑,“领导你还不知道吧?我来咱们单位以前下乡去支过教呢。”

    齐云笑着捧起茶杯,打开了话匣子。她开始一五一十地向郭主任讲起她当初支教时的事:农村低矮的教室、扑籁落灰的黑板,冬天里仅是微微发温的铁皮炉子,乡夜的寒冷和寂静,屋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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