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旧人 (第2/2页)
生一笑,摇了摇头。徐大人又即刻捧了过来药方子,让若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道,只等着若生点头,徐大人方才离去。 此刻夜已黑透了,雪也停了。 若生见无人在侧,忙拉着我走到角落里,我心中亦不免触动,感叹道:“可想你娘亲是何等芳华盖世。” 若生叹息道:“此刻,还没个儿正紧形儿。” 我抬头,手指绕了绕他一缕银发,道:“你不会怪我吧。” 若生忽然笑了一声,道:“怪你什么,一切都是命数。”他转身望着秀鸾宫内一片雪色:“好歹我也看看父亲小时候生长的地方。” 我走了两步,止住脚转身笑吟吟打量着他道:“那你不是还得感谢我了?”我凑近了低声笑。 若生回头,双唇发颤,雪白的面孔上只见一双充斥了血丝的眼睛黑红交间地瞪着我,又是气愤又是凄楚,显然是气到了极点。良久,他终于吐出一句,那语气冷得像冰锥子一般扎人:“仅此一次,绝无下例。” 我眼睛一瞪,很快忍住了笑道:“你生气的样子好好笑。” 若生随即一笑:“这世上也只有你了,如此张狂。” “我陪你走走吧,看看这个皇宫。”若生眼窝深深,眉目含情,难得看到如此认真的若生,大概是这皇城终究是他的故土,也有莫名的情感在牵动他吧。 雪落在树梢,像把枯干的枝条装点成毛茸茸的玉树琼枝,那美丽的景象,如临仙镜般美妙。如此安静的御花园我也是头一次见。再走几步,侍女在侧掌灯,我扶着阿婉的手走在若生的身边问道:“想过回来吗?”
他沉默片刻:“未曾想过会有这一日。” 一时间静默片刻,不知觉走来这里,指着门上匾额向若生道:“延禄宫,皇上的寝殿。” 撒金海蓝底的匾额,文字书写着“延禄宫”三字。此时夜光暗沉,远远有乌云自天际滚滚卷来,唯檐下的灯笼漏出几线金线似的明光,落在匾额的泥金框上,那种炫目的金色,几乎要迷住人的眼睛。 若生素性不是个遮遮掩掩的人,索性便道:“这里已经与我没有干系了。” 我心中本就烦闷,嘴上也不耐烦道:“皇上病了,好歹他也是你亲人。” 只在月色下若生抖了抖肩上少许的落雪,道:“虽然身在泥潭里,可总不愿沉沦到底。我父亲带离我脱离这深潭,我又故再次深陷,走他的道路。” 我抬头望着月色,淡淡笑了笑:“若这里的人能都能像你这样想那该多好。” 这时高晗迎了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王妃金安。”随即瞄了一眼若生,便被怔住在原地。 月光朦胧,是个照不亮万千人家的毛月亮。那么昏黄一轮,连心底的心事亦模糊了起来。这宫里宫外,为了这皇位,争得头破血流,若能像若生活的这般通透,这宫里或许能干净许多。 门前的身影十分熟悉,他款步走来,“外面风冷,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瞧是他,看上去十分疲惫,说:“怕惊扰皇上。” “父皇刚刚醒来,进去看看吧。”亦尘握过我的手,转头问:“若生先生也在。” 若生点了点头,不语。 殿内的朱漆镂花长窗半开着,冷风吹起低垂的竹帘,安静,却愈噪复静。有冰冷的风带着迷蒙的梅花香缓缓散进,那本是最沉静清新的花香,被殿内暖炉的热气一蒸,也有些醺然欲醉。 这香味,闻的我心口有些难受。 说是花香却又不像花香。我望着那寥寥而起的青烟儿,一缕一缕飘来荡去烟漫在空气中,这延禄宫似乎和小时候的记忆不大一样了。连着熏香似乎都变了味道。 如娘亲所言,皇上果然变了。 殿外的雪花又开始四散零落如雨,片片雪白远远地舞过,光影迷离如烟。皇上斜签在榻上,看着进门的我,像我招了招手,一看这房中还有其他妃嫔在。 从前延禄宫里那样清闲的时光,想着便有些心酸,缓声道:“皇上万福金安。” 他淡淡一笑,撑着道:“不必多礼了。”他的眼光从我身上移去,钉在若生脸上,久久没有说话,尴尬的气氛交织着危险变得沉默。 我一进来,殿门还未即使关上,静夜的寒风一重重拂上身来,多了几分蕴静生凉,摇曳得满地黄花灿烂,亦生了几分消瘦憔悴之意。皇上添了几分沉醉的病意,望着墨玉般的黑沉天际,一轮昏黄的弯月寂寞地别在黑色幕布上,连星子亦光彩黯然。他唇角带了一抹淡薄而倦怠的笑,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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