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残雪凝辉冷画屏 中 (第2/2页)
甬路上与关冷烟不期而遇,兰若晴面色一喜,忙迎上去按规矩行礼,“奴侍参见君上。”
“若晴,快起来。”关冷烟双手相搀,笑吟吟的打量他,“似乎胖了点儿,气色也好多了。这样就好,当初我瞧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心疼,更何况殿下。”
“还不是多亏君上们的照料。奴侍能有今天,也是君上仗义相救,不然,奴侍怎么会有福气在殿下身边伺候?”关冷烟救过自己一条命,兰若晴一直都心存感激。况且自打来了东宫,白玉彦和关冷烟与他接触最频繁,关照问候也是最多。
关冷烟携了他的手,两人走到一侧的凉亭中分别落座。关冷烟叫翠屏从锦盒中抽出了一个递给兰若晴,兰若晴打开,里面是两排小银锭,五两一个,共二十个。
兰若晴有些惶惑,“君上……”
关冷烟笑了笑,“这不是要过年了吗,宫里有常例会给侍从们赏赐。你的贴身家私有限,御侍俸禄微薄,就算殿下赏了你什么好物件,你也不能拿去打赏奴才们。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你看着用,如果不够的话,我叫翠屏再给你送一盒子去。”
“不,君上,奴侍不能要您的银子,奴侍麻烦您的地方已经够多了。”
“拿着吧。你没有银锭去打赏小侍,难免会被人看不起。若晴,其实你年岁比我大,我原该叫你一声哥哥。经上次一事,我们也算是共过生死患难的,你怎么还跟我客气?我可不想大过年的叫你受了委屈。”
关冷烟拍拍兰若晴的手,言辞恳切。兰若晴明白关冷烟的好意,心中感念,再不收就有些矫情。他给关冷烟躬了躬身,“如此说来,奴侍谢君上的赏。”
“好了,别这么多虚礼,咱们谁跟谁呀。”关冷烟笑着拉兰若晴坐,不想身后传来一声讥笑,“呦,青天白日的,关侍君又在收买人心了。”
那讥笑很有几分不屑和嘲讽,在场众人都一惊,回头看去,沈傲然领着颂香以及几名小侍站在不远处的梅树下,一脸的冷笑。
关冷烟心里沉了几分,却不能在此间与沈傲然逞口舌之快,便和兰若晴一同出了凉亭走到沈傲然面前见礼。兰若晴依规矩下跪,关冷烟躬了躬身,沈傲然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怎么关侍君的膝下有黄金吗?还是侍君见了侧君不需要下跪请安的?”
东宫的规矩是,正六品以下的君侍见到上君要行跪礼,而正六品以上的君侍见到上君行躬身礼,年节典礼等正规场合才行跪礼。
翠屏见沈傲然故意刁难关冷烟,有些沉不住气想抢白,关冷烟却用眼角的余光阻止了他,撩衣袍跪倒,“臣侍给沈君殿下请安。”
“兰哥哥,你平身吧。”沈傲然貌似亲热地拉起了兰若晴,却故意不看关冷烟,任由他端正的跪着。“怎么样,在东宫已经习惯了吧?”
“是,已经习惯了,多谢君上关心。”兰若晴察觉气氛古怪,不敢造次,只能恭敬的回话。
沈傲然依旧视关冷烟如无物,对兰若晴一笑,“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来找本君,兰哥哥比本君年长几岁,就像本君夫家的哥哥一样,叫本君觉得亲切。以后咱们多多走动,琅玡水榭的大门总会为兰哥哥你开着。”
“君上厚爱,奴侍惶恐,奴侍有机会一定去拜望君上。奴侍自进东宫后承蒙各位君上关照有加,奴侍什么也不缺。”见沈傲然依旧不叫关冷烟起身,兰若晴偷偷看了关冷烟一眼,他不忍关冷烟当众蒙羞,有心替他开脱又惟恐自己力所不逮。
沈傲然手攀梅枝,枝头花正浓粉正香。兰若晴鼓了半天勇气才终于小声恳求道:“君上,能不能叫关侍君殿下起来,大冬天地上凉,他的病才刚好不久……”
“哦,你不说本君差点忘了。”沈傲然故作恍然,朝着关冷烟作弄的笑笑,“既然兰哥哥开口,那关侍君就平身吧。兰哥哥,走吧,到本君的院子里坐坐,本君有好东西给你,不像有些人出手这么小气,又到处装贤惠。”他抬手从素吟怀里拿了关冷烟送给兰若晴的锦盒,啪的一声便丢在关冷烟的脚下。
兰若晴一声惊呼,关冷烟也没料到沈傲然会有此举,诧异的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沈傲然紧紧攥住了兰若晴的手,“兰哥哥,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对你好,可实际上却是口蜜腹剑。殿下宠你他便巴结你,但只要你一旦落了下风,他必定是出来落井下石的那个,所以这种人还是少交往为妙。咱们快走吧!”
“君上……,侍君殿下……”兰若晴挣不开沈傲然的手,被他拉着不得不离开,却又很抱歉很内疚的朝关冷烟张望。关冷烟向兰若晴挥挥手,示意他陪沈傲然去。
翠屏蹲下身子收拾着从锦盒中散落的银锭,再也忍无可忍的说:“主子为什么不把委屈告诉殿下?俗话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沈君也实在太过分了!”
“那也不能去跟殿下说,徒增殿下的烦恼。你们记住,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殿下,否则我把他赶出徽雅苑。”
“主子!”翠屏不满的喊了一声,关冷烟抬腿便走。翠屏郁闷的叹了口气,急急追了上去。
也就走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前面来到万莲池。这万莲池乃是东宫很有特色的一处风景,炎炎夏日之时,池中千只荷花绽放,芳香袅袅,分外怡人。
关冷烟见前头围了一群侍从吵吵嚷嚷的,忙吩咐,“去看看怎么回事?”
翠屏叫身侧的小侍去问,小侍挤进人堆儿,不一刻白着脸就跑了回来,“了不得了,主子,是有人掉在万莲池里淹死了,刚被打捞上来。”
“什么!都让开!”见关冷烟驾临,众侍从分散到两边。关冷烟蹲下身子,将尸体的头发撩开,一看面容心里一惊,“怎么是他?”
“他是谁呀?”翠屏不敢看尸体的面貌,捂着眼问。
“是卢氏,李允昭的父亲。”关冷烟扳过卢氏的头,盯着额角那一大块破损,又掰开卢氏的嘴,“翠屏,去呈报殿下,找仵作来,同时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为什么?”翠屏不解。
关冷烟抬头,“因为这是命案,他不是落水溺死的,他是被人打死之后扔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