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怨王孙 上 (第3/3页)
水月彤萱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这个人,我留着有用,你可不许害了她的性命,不然我只跟你算帐。”
…… 差役取下了木枷和锁链,柳思宜在门房褪去囚服,换了干净的衣衫,又洗了脸梳了头,小侍才领着他去见贺兰凝飞。 昭弘殿刚掌了灯,一十二支灿烂的大红宫灯高悬,殿内殿外皆亮如白昼。贺兰凝飞倚靠着床栏,一手托着碗荔枝冰糖炖燕窝,另一只手轻轻搅动着珐琅掐丝彩绘的银舀,见柳思宜进来,似笑非笑,目光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冷意。 昔日座上宾,今时阶下囚。 柳思宜伏跪在地,重重磕了个头,“民夫叩见二皇子殿下,殿下金安。” 贺兰凝飞哼了一声,戏谑的笑了笑,“托你们夫妻的福,本君还没死,还可以躺在这里受你的礼,不过那匹进贡的‘穿云过隙’就没这么运气,被你娘子一掌击毙。她叫水月彤萱是吧?水月这个姓氏挺罕见的,你们的感情看起来不错,她为了救你什么都不顾呢。” “殿下……”柳思宜仰起脸,贺兰凝飞犀利的目光扫来,柳思宜吸了口气,又垂下头恳求道:“事情皆因民夫而起,民夫有罪,愿一死赎罪。只是民夫的娘子救人心切,情有可原,恳请殿下您发发慈悲,高抬贵手,放民夫的娘子一条生路。”说完,又连续磕了几个响头。 贺兰凝飞吃了一口燕窝,细细品尝滋味,“谁说要杀你了?杀人很容易,可是本君不喜欢。思宜,本君已经很久没这样叫你了吧?你同本君是旧识,又陪大皇子读过几个月的书,你的弟弟嫁给了本君的大姐,咱们也算是亲戚,本君看着宫里和相府的面子,怎么也不会要你的命。只是你那位娘子行事太过鲁莽,伤害皇子乃是杀头灭族的大罪,本君可以不和柳家计较,也可以念旧情放过你,但凡事总也要有人承担。唉,罢了,本君给你家娘子一个痛快好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临刑之前,再叫她签一份休书给你,自此你便可以再回柳府做你的柳公子,另择婚嫁。怎么样,本君这样替你着想,你意下如何呀?” 贺兰凝飞盈盈笑着,那样子仿佛是出自真心实意。莫言上前推了柳思宜一把,“你傻了不成?殿下免了你的罪,你还不叩头谢恩?” 柳思宜双手撑着地,肩头微微颤抖着,“殿下……,殿下,请您不要杀我家娘子,要杀就杀我,我情愿一死换取我家娘子的性命。”话未说完,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贺兰凝飞哎呀了一声,“这叫什么话?蝼蚁尚且偷生,本君看在丽君和柳相的面子上饶了你,你这样矫情可就是你的不是了。” 柳思宜向前跪爬了几步,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着说道:“殿下容禀,民夫的娘子是鲁莽了些,但她着实不知马上之人乃是殿下您。俗话说,不知者不罪。殿下,千错万错都是民夫的错,您要如何处置民夫,民夫都不敢有丝毫怨言,只求殿下能放过民夫的娘子,民夫情愿当牛做马来报答殿下的大恩大德!殿下……”他的哭声越发凄凉,每一句哀求都是发自肺腑,莫言瞧着,心里也难免有些泛酸。 贺兰凝飞揉揉太阳xue,露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水月彤萱身犯重罪,岂能轻易赦免?除非……?” 柳思宜听出那话里的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道:“除非什么?” 贺兰凝飞沉吟着,“你别急嘛,叫本君再好好想想,总不能为了救她就委屈了你。” 柳思宜跪爬到榻前,伸手用力扯住了贺兰凝飞的衣袖,哀求道:“无论任何事,只要是殿下吩咐,民夫无不从命,只求殿下能放过我家娘子。” 贺兰凝飞知道时机成熟,对莫言使了个眼色,莫言便从书案上取了一张纸递到柳思宜面前。贺兰凝飞继续搅动燕窝,“本君一向不强人所难,你自己考虑吧。一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只要你按了手印,本君保证不会伤害你家娘子一根头发。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郡府为奴,要守郡府的规矩,也要遵守这契约的约定。你不可与水月彤萱见面,亦不可打听她的任何事,否则,本君就当你撕毁契约,会再反过来治你们的罪,你明白吗?” “是,民夫明白。”柳思宜深埋着头,紧紧咬着嘴唇,双肩不停的耸动。这不是一张简单的卖身契,一旦签下,他都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到自己的娘子。但是如果不签,娘子立时性命不保。柳思宜在瞬间回想起这几年和水月彤萱恩爱的点点滴滴,于是缓缓攥紧了手掌。自己还顾虑什么?只要能用孱弱的病躯救娘子一命,救下那个此生最爱的人,自己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看着柳思宜在契约上署名按下手印,又磕了头被领下去,贺兰凝飞满意地笑了。已经四年了,当初的恩怨深埋许久,却终因这场坠马的意外从新占据内心。 贺兰凝飞拿过铜镜,镜中白皙的面庞俊俏妩媚,可谓倾国倾城,世间少有。常年的养尊处优,使他看起来也不过才入妙龄。他的美,是一种华贵、高傲、出众的美,是金箔珠玉下夺人心魄的绚烂璀璨,又如同皎月的光辉一般冷艳而高不可攀。 “我就不信他会比我强了去……”想到柳思宜眼下的落魄,贺兰凝飞安慰似的笑了起来。“莫言,是不是该给柳大公子取个好名字,别浪费了他如今的身份。” “殿下的意思是……?” “本君想想,就柳奴吧,叫起来挺顺嘴的。还有,别叫他闲着,府里规矩大,你看紧点,千万别因为他和本君的交情而纵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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