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君莫笑_一 乌夜啼 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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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乌夜啼 上 (第1/2页)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夕阳沉似血,古道马迟迟。一灰衣六旬老妇,一白衫年轻公子,两匹马徐徐而行,路旁几株枯藤缠着硕大的树干,片片萎顿的黄叶随风飞舞,接连落在白衣公子的肩上,他只笑笑,也不抬手去拂。

    秋日的晚霞虽比不得春意盎然,却透出安宁恬静的味道。山间仍有些晚开的野菊,黄白相间,簇簇散发着淡雅幽香。白衣公子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瞥见远处隐隐青山脚下,一条玉带波光粼粼,更有坐落不一的三、两处庄户,生着几缕袅袅的炊烟。

    许是心情爽朗的关系,白衣公子驱马向前奔去,却不忘回眸灿然一笑,不经意间,颇流露出好几分颠倒众生的妩媚来,“师傅,前面有农家,还有一条河,我先去饮马。”

    河面不算十分的宽,河水清澈见底,细看之下,墨绿色的水草间一群群鱼儿翻着浪花游来游去的。白衣公子毕竟才过桃李之年未及弱冠,此刻陡然来了兴致,也顾不得黄昏水寒,便挽起裤脚脱了鞋袜趟下水去。

    “师傅,您看,今晚上有好东西下酒了!”双手攥着一条少说也有十来斤重的大草鱼,白衣公子笑呵呵的往岸上走,然而,他的师傅,那一位六旬老妇,目光并没有被他吸引,而是一直紧紧盯着他身后不远处的对岸沉默着。

    “您怎么了?”白衣公子诧异的回身,但,只一眼,手里的鱼儿就立刻被惊得丢了出去。

    虽然是黄昏,但阳光依旧洒着金线,前方开阔平坦,于视野没有丝毫的阻碍。白衣公子下意识的捂住了嘴,老妇策马趟过河,下了马站在布满了鹅卵石的河滩上,双眸凌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离她脚下不远处的两具尸体。

    的确是两具尸体,血迹已经趋于干涸,尸体散发着腥气和腐臭。老妇将尸体翻转过来,是两个年轻的女子,岁数都在二十上下,一样的墨绿轻甲罩衣,一样的精钢梅花刀,唯一不同的是她们的死法,其中一个被强韧的外力扭断了脖子,而另一个被剑所伤,贯通了心脉。

    老妇略略迟疑的片刻,白衣公子也骑了马过来,只看了死尸的惨状一眼,便急忙侧过脸捂住口鼻。二人此时已经谈不上欣赏什么山野美景的兴致,老妇看了看徒弟,捡要紧的嘱咐了一句,“紧紧的跟着我……”

    “哎!”白衣公子小声应着,紧随老妇身后。两匹马沿着河岸一路向北行去,老妇且行且看,似乎在验证自己的判断,果然,走了不到几十步远,滩头上又出现了两具尸体,穿戴、兵刃均与刚才的女子相仿。

    白衣公子拧着眉头,“师傅,这都是些什么人?盗匪吗?”

    “可能吧……”老妇从一具尸身上搜出一快令牌,擦了擦便揣进怀里。白衣公子远远瞧着,只觉得那牌子黑漆漆、乌涂涂的,看不透有什么名堂。“前面或许还有……”约摸走了半里多地,沿途的尸体加起来总共有十几个人,而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山坳里吹起了夜风,骤冷。

    白衣公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攥紧了披风的领口,从小他就怕冷,而偏偏越是靠近唐国的都城云京,气候就越是严寒。不知不觉一路走来,本不十分宽阔的河面已经变成了曲折的溪流,两侧的山石越发高耸陡峭,不远的前方有一处凸起的岩壁,岩壁下一处空地,再向内深入,路径已黑暗的伸手不见五指。

    老妇示意徒弟别轻举妄动,寻了一根枯枝用随身火石点燃,四周顿时清晰起来。白衣公子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就在他马头前不过一丈的草丛里,三三两两的尸体横卧交叠,一辆马车的门已经被削掉了半扇,车身和窗户上都插满了锋利的箭。老妇借着火光走过去细细查看,马车里并没有人。老妇伸手拔出了插在一具尸体上的钢刃,火光投映在银光闪闪的刀柄上,有一个字染着血渍---“云”。

    老妇沉吟了片刻,脸上的表情几乎在瞬间更替了几次,有些事她不敢确定,但有一件事可以笃定,就是这柄钢刀的主人与她此行的目的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师傅……”白衣公子轻轻喊了一声,“师傅,咱们…还是回去,这里……阴森森的……”

    “走吧!”老妇笑了笑,这是她自刚才看到尸体后第一次笑,若她自己能看到,都会觉得这个笑在这样幽暗恐怖的场景里头十分之诡异。

    两人按照原途返回,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农家借宿。粗茶淡饭裹腹之后,白衣公子一个人睡不安稳,便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上一轮如钩的残月发呆。

    “凤儿……”

    “师傅……”白衣公子转回身,老妇双手环抱,立在院子里那棵粗叶大杨树下,眼神里透出多年来的慈爱和关切。

    “刚才吓着了?见你晚饭吃得很少,几乎都没动筷子……”

    “还好,师傅,我,我只是有点害怕。对了,我们,快到云京了吧?”白衣公子讪讪的低着头,手里不停的揉搓着腰带上的素色穗子。

    “还有将近四十里路就到了……”老妇缓缓走过去,驻足在白衣公子面前,“告诉师傅,为什么非要选择去云京呢?”

    “我,我只是想去,……再说,很久没去了,快十年了,很想再去看看……”白衣公子的口气淡淡的,而脸颊上的一片绯红却暴露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师傅也离开故乡这么久,难道就不想回去看看?”

    “嗯,是该回去看看。”那些儿女情长的小心思,老妇并不愿意点破,他这个弟子是个乖巧明理的人,却因着从小到大隐忍的事情太多的缘故,再多的苦都喜欢咽在肚子里。“别忘了四个月之后是你母亲的寿辰,去年你就被事情绊住不得回去,一个月前你母亲修书给我,叫我无论如何也要在寿宴前带你回上京。”

    “我知道,大姐也来信了,那一天双喜临门,她迎娶冷家哥哥,叫我别忘了带两份贺礼回去呢。”提起母亲和长姐,白衣公子的眼眸中立即布满了温柔,对于自幼丧父的他来说,母亲和长姐就好像遮天蔽日的大树,无时无刻不呵护着他这颗柔弱的花蕾。

    “呵呵,好了,夜深了,风寒露重,快去睡吧。”老妇拉了徒弟走进东屋,这家农户很简陋,屋子里只有一张土炕,一张木桌和两把凳子,外加炕头一只掉了漆色的木箱。油灯冒着丝丝的黑烟,老妇挥袖息了灯,便掩门去了对面的屋子。

    一室陡然黑暗。

    然,有些破败的窗户缝中,朦胧的月光影影绰绰投进来,染了细碎的光华。

    白衣公子十指交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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