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2页)
心。” 朱棣会意微笑而接:“幸而父皇在天有灵,更圣明于前。以《皇明祖训》警示,‘如朝无正臣,内有jianian恶,则亲王训兵待命,或领正兵讨平。’今不得不起兵靖难,以报本王皇考之仇,更清jianian佞于君侧!兹此以告天下,体予至怀。” 他二人连珠妙语,言不间歇。三宝聚精会神,目不斜视,只心无旁骛力透纸背,笔尖蘸满朱砂,鲜红似血,将句句痛心疾首出自肺腑之慷慨言辞跃然于纸上。二人语止,他亦毕,双手将所拟檄文奉上给朱棣和道衍过目。 朱棣迅速地扫过一眼,淡淡道:“盖上本王印鉴,火速发往京师和各都督府!” 三宝几乎是在朱棣话音刚落的瞬间即刻转身领命而去,道衍瞧着他没入黑夜的身影,眼中的嘉许之意越来越深:“王爷好眼力!” 朱棣低头沉默一瞬,复看向道衍郑重道:“大师,炽儿年幼,甘棠毕竟是妇道人家,本王不在北平,这燕王府和北平城就一并托付给大师了。” 道衍连忙站起略躬了身道:“王爷言重了,此乃老衲分内之事,辅佐世子守住北平城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且,”他直起身子看向朱棣,“王妃本是将门之后,今日之举更显英姿飒爽堪当女中豪杰,其进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追古望今也无几巾帼能出其右,王爷大可安心!” 烛火将暖金色的光芒透亮了韵藻楼的正堂,堂内的几处案台之上放置着几盆千瓣地涌金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繁复向上,合着浮雕莲花紫檀卧香炉中袅袅而旋的檀香,令得韵藻楼隐隐地有了几分佛家的**。
朱棣起身走出韵藻楼望向折香苑,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神色,道衍随至他身边轻声道:“贸然问一句王爷,这韵藻楼内外的布置,当是出自夫人之手吧?” 朱棣的声音刹那间变得柔软:“这世间若有能叫本王为难之事,唯梅儿也。本王并不想有事瞒她,可何事该说与她听、何事不该,本王竟有些拿不准了。本王……本王怕吓到她!若是说一半留一半,又怕她胡思乱想。” 声音更见温和,“她那样聪慧的人儿,本王不过跟她提及府中要来一位佛门贵客,该将住处如何布置想听听她的意见,她便猜到是大师,细细嘱咐了三宝怎样打点这韵藻楼。本王既爱惜她的巧捷万端,又担心会伤到她。” 道衍叹道:“请王爷恕老衲直言,夫人给了王爷一个家,这是王妃给不了的。可王爷要的是天下!” 朱棣悠悠道:“这天下里亦当有本王的家!” 暴雨过后的月色极为清亮,韵藻楼外错落有致地种着菩提树。菩提树已长得枝繁叶茂,叶子十分厚实且又深得墨绿,经月光一洒,似要溢出清霜般的光泽,如夜间置身于春水绿波边纳凉,就这样叫人心生清净。 空气中浮动着浅浅的栀子花香,院落中却不见有栀子花树。道衍凝目看着那阑干廊柱上缠绕着一圈一圈被晒干了、串成一串一串的栀子干花,金黄微曲的花瓣纠缠到一处,耳边飘来了记忆里那遥遥却从不曾淡去的呢喃软语:“这栀子花开盛了,香气十分浓郁,闻久了倒有些冲头。不若将花瓣拆解了下来曝晒,干了后串成手钏带着,香味淡了倒十分清新,于这炎炎夏日里在心头添上颇能一丝丝清凉之意,叫人舒心。阿孝哥,你闻闻,是也不是?” 那女子说着说着便将玉色的皓腕伸了过来,尚显青涩的他闭目轻嗅道:“不管以后的日子多艰难,只要有小柔儿这样多的巧妙心思,凭他再苦也能酿成甜的。” 多么久远的事情了,脑海中的影像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越来越清晰。那时,年轻的他与她在兵荒马乱中许下终生之约,只待挑选良辰吉日便告请天地日月自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却不想只差了那一步,就此谬成了千里。他举眸望向玉盘,月中嫦娥仿佛在对他轻笑:“阿孝哥,我在这里。” 道衍兀自出神,良久良久,朱棣终于轻声道:“大师,本王请大师入住王府,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甘棠昔年的手段大师也略知一二,梅儿又是如此单纯,本王实在不放心!” 注: 1:《三国志魏书诸夏侯曹传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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