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2页)
不见,阿蕊四处遍寻不获,无奈之下只得往回走。
再度经过奚家桥时,不知为何桥边聚集了很多人,她虽好奇却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性子,正打算绕开。
陡然间,只听见凄厉的哭声呼天抢地,还伴随着一个女娃娃的哭喊:“爹爹,爹爹,你醒醒,醒醒啊。”
阿蕊脑中轰然炸开,拼命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不是王家婶子和晓螺还能有谁,王家婶子伏在一个躺倒在地浑身湿淋淋的人身上,那分明就是王家叔叔,早已气息全无。
晓螺看到是她,扑了过来,哭到气结。
阿蕊震惊到无以复加,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方才还在担心王家叔叔会不会遇到杀身之祸,这就……这就……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晓螺断断续续地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原来晓螺跑回家告诉她娘,阿蕊jiejie说万不可放水灯,放了哥哥便回不来了。她娘听了又开始抹眼泪,她爹却忽地站起来出了门,说是要去找阿蕊姑娘问点事情。晓螺想跟着来她爹却不许,不想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跑到他们家说她爹爹溺水而亡。
“又是我,又是因为我。”她放开晓螺,冲到人群之外,想对着天空呐喊,想把宋华喊出来,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最终跪倒在地,心中的苍茫令她再一次泣不成声。
一直以来,她都明白,这世间,终究没有人能指引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一幕幕,被朱棣派在她身边的暗卫看得一清二楚。
北平,燕王府,香依殿。
一直到了晚膳过了的时分,甘棠还未醒来。偌大的香依殿,如今只剩下她和秋夕两人,外头连个洒扫的丫头都没有。秋夕好不容易帮她换了衣服扶她到床上躺下,又慌忙去煎了药给她服用。
其实,甘棠一直没搞清楚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若是睡着了,那为什么她眼前总是有着大片大片的红色。是那株开满嫣红色桃花的桃花树?不是;是成婚时的喜服?也不是;是乌斯藏红花?好像又不是;是鲜血?谁的鲜血?到底是什么,她一直在想,也没想明白。
若是醒着,她却并不知道秋夕给她喂药,也没有看见香依殿里只剩下秋夕一个人跑来跑去,手忙脚乱。就这样,似幻还真,半梦半醒,痴惘地躺在床上。
她的意识在三天后彻底地分明,那天的清晨,她醒来,只觉得,身体虚脱得仿佛是从鬼门关,自己一步步咬着牙挣扎着走回来的。这一日,没有阳光,乌云密布的天空暗沉沉地将香依殿封成了个四方的盒子,她被困在里头,连带着香依堂也一片颓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秋意,一丝丝地浓了,秋天过了,就是冬季了。
她突然一下子就醒了,秋夕伏在她的床边,面容里,一片憔悴之色。她并没有叫醒秋夕,自己悄然起身,从衣柜中,拿出燕王妃仪制的凤冠霞帔,庄重无比地穿在身上,自己动手,绾上一个端端正正的望仙九鬟髻,孔雀开屏,珠翠满头,宫制的绢桃花,依然开得一如往日的燕王妃一般缤纷绚烂。
铜镜中的自己原来已经是如此,脸色委顿,身形支离,如帘卷西风后的黄花,枯败而焦弥,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娇丽。她精心地亲手替自己匀面,扫上胭脂,画上娥眉。然后,那英粉,那胭脂,只是虚浮地凸在她的脸颊之上,让她有着十二分的清楚明白,往日的如锦繁花不过只是虚妄一场。
她却浑不在意,打开香依堂的门,站在院中,努力地仰起头,看着四方的天空。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扑棱棱了几下翅膀,那叫声也似在替她哀嚎,令她清冷而自知,她,徐甘棠,燕王妃,早已风光不在,只剩下一个内里虚空的躯壳。
她的嘴角漫出一个凄绝的笑意,秋夕的声音在耳旁升起:“小姐,还在先帝的孝期里,您这样穿着,会有人借机大做文章的。”
甘棠并没有回答,只是眯了眼睛,将嘴角的笑意淡去:“做文章,如今,也要有人能看得到才行,这香依殿如同燕王府的冷宫一样,除了你我,还有第三个人吗?”
只不过,她徐甘棠到底跟燕王爷做了那么久的夫妻。新帝登基,王爷就此善罢甘休?不会,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