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邑夫人_五 生死难再匹(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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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生死难再匹(2) (第4/4页)

亦是一番鸳鸯交颈,蜜意春情,谁承想旋即便化作重重魇影——

    静夜,苇荡浅湾。

    流云逐月般,眸光紧紧追随着一匹马儿,自那水天一线,踏水疾驰而来。

    那长鬃如瀑的墨色马儿,高大俊美——她不知不觉走上前去,却发现马背之上,竟是仙姿佚貌的一对眷侣,执辔男子玉冠华衣,怀中少女面容妍丽。

    这男子又是何人?为何这样一副眉眼,似曾深深镌入心间?莫非,自己在等着他么?

    夜色中,冷雾弥漫。回身再望一眼,璧人如斯,她惶惶然重又匿入浅湾——

    “不,他不是。。。。。。”湖水没过足面,她喃喃自语,“。。。。。。必不是我要等的人。”

    满心凄迷,令她辨不清是真是幻——一双璧人分明已翩然远去,为何须臾之间那男子又近在自己身前?

    不见了方才的蓝衫少女,马背上的男子眸光清冷,垂目将她望着。心头不知是悲是喜,卑微的向他探出手去,只将将触及他的袍摆——风乍起,旋起她的素裙与乌发——抬头望着他,竟忆起一个自己从未唤过的名字,叹息一般极轻的唤他:“少钦——”

    他眸中的迷惘渐渐散去。

    夜风驱尽了薄雾,男子身后星幕低垂,湖面熠熠生辉,有极亮的一颗星子,轻轻落入她手心。

    只听他开口叫自己,“阿七。”

    她闻声在这一刻醒来,眼前仍是一片蒙蒙夜色,不知是谁捻熄了烛火——阿七摸索着去寻火折,却跌进一人怀里。

    “阿七。。。。。。”暄吻着她的眉心,低低道,“我在。”

    随着他的话语,他的唇若即若离,轻触着她的额,轻易便让她迷醉——可她此刻却怅然若失,竭力回想,亦只能忆起最后一幕,“我梦见玉镜,”她喃喃道,“梦见春日天南最亮的一颗星。。。。。。”

    “那是轩辕。”暄低声道,“伴于五帝座之侧。。。。。。乃中宫帝后之徵。”说到此处,暄心中竟微微一动——若说人事合于天象,他素来只当无稽之谈,更何况她飘渺一梦?而那一瞬却为何心意触动,自己竟也想不明白。

    阿七却全然不觉,犹有几分将醒未醒的怔忪,挣开暄的手臂,赤足向帐外而去。

    暄竟未加阻止,由着她磕磕绊绊奔出房去。

    穿廊而过的清冷夜风,并未令她清醒——阿七怔怔望向天幕,满目熠熠,她却识不出自己要寻的那颗蓝白色星子。

    “王良已过中天,”暄在她身后轻声道,“轩辕已落了。”

    “你也识得天象星术么?”阿七忽而问道,“亦是姬堃所授?”

    “隆泽十一年元圣庙初建,圣上携百官拜谒,我趁无人之际私闯观星台,”暄说道,“彼时心性顽劣,更对司天监监正出言不逊,说来亦算不大不小一桩罪责——”

    阿七不禁问他:“弥须便参了你这顽童一本么?”

    “非也,”暄摇头轻笑,“他反倒将许多古旧典籍交与我看,只说若要与他驳辩,先将那些星经、历志读通了再说。”

    “你又如何做的?”

    “年少气盛,”暄笑答,“自是粗读一遍,又统统烧了——”

    见阿七茫然望着自己,暄叹道:“许或弥须早有此意,不过借我的手罢了。”说着又笑,“为着此事,圣上虽未怪罪,却险些儿被我父王一顿藤鞭打死,当日便是一面养伤,一面读那些册子,更觉不通,看过便忿忿烧了。”

    阿七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回,过后微一凝神,亦叹道:“古人云天机不可泄。弥须已是耄耋之年,听闻他曾有四子,三子夭亡,亦正是应了‘天道可畏’。”

    “天机?”他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清冷,“你亦信么?”

    阿七稍一犹疑,便听他又道:“圣上亲政以来,凡遇大事,皆命弥须推演天象——先皇后曾因此两度废立;宣王失势,亦与他不无干系。”

    阿七忽而想起一事:“前些时日因天现孛彗,皇次子前往元圣庙代上祭天,莫不又是弥须推演出了祸事?”

    许久亦未曾听他作答。

    阿七只当他心存顾忌,便将手指了指西南天际某一处,有意将话绕开:“那颗极亮的白星,叫什么?”

    “阿七,”暄迟疑许久,再开口时竟带了几分滞涩,“有一事,我并不愿瞒你——”

    “哦,”即便心头突突直跳,她仍旧故作轻巧道,“那便说罢。”

    “。。。。。。与你相识之前,我曾将一名女子安置在外。。。。。。此事连卞四亦不知晓。。。。。。两年前她诞下一子。”只听他低声说道,“而今,我已禀明圣上与父王,要将母子二人接回府中。。。。。。给这孩子一个名分。”

    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不曾料到,竟如此之快,令她猝不及防。

    阿七只觉耳畔轰然作响,竟未听清他又说了些什么,却忽而想起先时篆儿所说——两年前,他深夜带回一名身怀有孕的女子,又道那女子与胎儿皆未保住,虽与他现下所说有些出入,而依着他的行事,当日有心瞒下众人耳目亦未可知;而最紧要的,却是篆儿曾说他待那女子与别个不同。。。。。。

    果不其然,如今他要将那母子接回府中,却将自己安置在此,如是想着,胸口似痛非痛,只觉一阵紧似一阵——

    并非不怨,怨过恨过又如何?到头来仍是不能割舍,只能委屈自己,为他失却本心!

    又想起先前偶遇的蓝衫女。。。。。。罢了,往后连他的人,都要被旁的女子分作几半去,何苦再与她纠结于一匹马?满心凄惶,亦只是暗恨——恨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情愫,恨自己再不能似先前那般恣意无拘。

    被那夜色掩着,面上已是血色尽失——虽看不清她的面色,而冰冷的一双手足,再瞒不过他。不觉间脊背僵直,想要挣开他的手臂,却被他牢牢箍在身前,听他犹犹豫豫,轻声唤着自己:“阿七——”

    “不必多说,便依殿下的意思。”心头乍起的倦意令她几难自持,唇边却浮着一抹笑,竟是道不出的娇软妩媚,“你可听见方才我问你?那一颗极亮的,却叫什么?”

    他终是抬目望了望天际,半晌,方答道:“。。。。。。织女。”

    只见阿七怔怔望着,忽而笑道:“‘心如七夕女,生死难再匹’,说的便是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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