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盛夜(三) (第2/2页)
把抚姑给她的药倒进了砂锅旁预备好的药材上,旋即捂着头颤颤巍巍地走了。 侍女忧心地目送她离开,转身煎起补药来。 转到拐角的碧螺猛地靠在墙上,捂着心口,闭着眼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忽然发现自己手中还攥着那可以指证她罪行的药瓶,她倏地一震,手立时松开,玉瓶落在草丛中,隐匿在了黑暗里。 碧螺吓得四处乱看,见无人,这才慌慌忙忙地跑了。 ----- 伤狂看着睡过去的苏炳璨,不忍叫他,但却不得不在这个很有可能会爆发的战争的前夕叫他起来,叹了口气,玉手掐了把苏炳璨的人中。苏炳璨略略发白的睫毛抖动了几下,那深邃犀利的目光就浮现在了他露出的瞳仁之中。 伤狂欣喜地抓住他的手,“父皇!” 苏炳璨一怔,偏过头来,那熟悉却又显得陌生的面孔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现在,是在做梦吗? “云狂?”苏炳璨的声音格外苍老,竟是有几分哽咽。 他看着伤狂抓住他的手,实在不敢相信他所牵挂的孩子居然真的回来了。 “是我,父皇,我回来了。”伤狂的眼睛盈满了水雾,竟看不清苏炳璨的模样了。 苏炳璨也是红了眼睛,“你、朕的孩子,你……父皇让你受苦了。” 话音未落,受苦二字撞在伤狂心上,那眼泪竟是没能忍住,夺眶而出。 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床上,伤狂赶紧低下头摇着,“没有,孩儿没受苦,是孩儿不孝,现在才回来。让父皇挂心了。”
“你……都听太傅说了。”苏炳璨闪躲开目光,不敢直面伤狂。敢伤狂走的是他,叫伤狂回来的也是他。究竟这苦是谁给谁受的,其实都是自作自受。 心里不断地叹息,但是已经无法挽回逝去的岁月。 “嗯,父皇,你为了孩儿实在不值得,我……” “不是的,不是的。”苏炳璨见伤狂愧疚,马上就要坐起身来,伤狂惊慌地要扶他躺下,他却拦住说:“朕一直是喜欢你的。从最初在山上看见你,把你带回宫里,朕就一直在关注着你。” 伤狂震惊地看他,眼泪擦干了却还是又止不住地流。原来父皇一直看着他吗?那他自幼受得那些委屈,父皇都是知道的吧……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只是朕太过恨,恨你的母亲,居然有了身孕也不告诉朕,居然宁愿进冷宫也不和朕多解释半句谋害皇后的事……”苏炳璨说得激动,猛地咳嗽起来。 伤狂紧忙扶住他,要给他倒水,他实在不想听这些事,他宁愿苏炳璨不知道他受的委屈,这样他还可以自己骗自己,父皇只是不知而已,并非不爱他。 苏炳璨拉住他,“云狂,都是朕的错,朕错怪了你母亲,却还因为帝王的颜面而一直不肯认错,你娘她性子,看似柔和,实则刚烈,为父因为面子,就看不得她不肯低头的模样,也拗着,一恨就是这么多年,让你受尽委屈,都是父皇的错……” “父皇,你说这些做什么。”伤狂侧过头,不让苏炳璨看见他难堪的表情,可怜的眼泪。 不知为什么,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和帝君的一幕一幕,他与帝君何尝不是如此。原来这样悬殊的两个人,结局只能是悲剧。 “朕若是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苏炳璨情不自禁地拂上伤狂的侧脸,伤狂下意识地躲开了,苏炳璨苍老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有些失神。他给的父爱,也太晚了一些。 “父皇别乱说。”伤狂不自然地低下头,他从来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这么卑微的吧?当初一道圣旨让他去北国,临行前也没有送行,唯一陪着他的人也不在了。 如今物是人非,重提旧事,说多了也只是徒增眼泪。他就算有万般委屈,可也从没想过让这个一直高高在上冷冰严峻的男人去死。 “朕知道自己的时候,”苏炳璨收回手,自嘲一笑,“你从前不是拜过太医院的人作师傅吗,刚才摸朕的脉,你应该也清楚了。” 伤狂错愕地看他,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偷偷地拜了太医院的几位师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可到如今想来,却莫非……是父皇特意恩准的? 苏炳璨看到他的眼神,凄然一笑,“孩子,父皇不是不爱你,正是太爱你,才有太多的怨,咱们父子错过的太多,都是父皇的糊涂。” “父皇……” “如果再给为父一次机会,朕一定会好好地疼爱你,咳咳……”苏炳璨紧紧地抓着伤狂的手。 “父皇,父皇……”伤狂泪流满面,拼命地摇着头。 “朕的孩子,噗——” 苏炳璨胸腔一震,竟是喷出一口鲜血。伤狂大惊,“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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