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 大伯 走好 (第2/2页)
一让他可考虑、托付的,就只有老四沈安贵的两个儿子了。然,其长子沈忠驹,那是将来必须要为其亲爹送终的!好在还有个沈华驹尚可托付,无声长叹的沈金贵,暗自将目标,落在了二侄子沈华驹的身上。 “华驹,你大伯找你!你快回家去守着他,我要去买个注射器”慌忙推起自行车的沈银贵,奔出院门时正好与沈华驹遇了个正着,泪水直流的他,脚步都没停一停地哽咽吩咐,道。紧踩着车子就没了影儿。 “坏了!大伯他”从来没见过二大伯如此惊慌失措的沈华驹,心里立刻“咯噔”一沉,暗暗惊惧道。立刻飞一般地往家冲。 “大伯,大伯你没事吧?您可别吓俺呀大伯”三两步就冲进上房的他,一下扑到闭着眼睛的沈金贵跟前,恐慌地连连呼叫着。那带着哭腔的呼喊,都直打着哆嗦。 “傻孩子大伯没事!就是合着眼睛,歇一歇大伯,大伯好攒点,攒点力气给你说说话”微微睁开了眼睛的沈金贵,努力冲自己的侄子笑笑,声音微弱地说。 “大伯,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您慢慢说,俺一定好好听着的”紧紧握住大伯那冰凉的手,望着自己这奄奄一息的伯伯,沈华驹的心里,如钝割般的生疼。明白大伯已是弥留之际的他,几乎失控地哽咽着。 “华驹!大伯,大伯要求你。。。求你一件事儿!你能,能在大伯死后,给大伯。。。给大伯把老盆摔了吗?这老盆这老盆咱不能让你大姑姑摔!华驹,大伯,大伯这辈子没儿子。。。就算,就算大伯欠下了你的!”用力抓着沈华驹的手,努力欠起头来,两眼盈满了乞求和泪水的沈金贵,断断续续地恳求着说。 “大伯!您老说的这叫什么话呀?大伯呜呜呜俺就是您的儿子!华驹,华驹就是大伯的儿子!呜呜这老盆,华驹来给您老摔!”面对沈金贵这碎心的托求,已彻底失控的沈华驹,直感到胸口滞息般的难受。放声痛哭的他,抱住老泪纵横的大伯父,声声承诺。
“好,好孩子这下,这下大伯。。。大伯就安心了!。。。安心了”手抓着侄子的沈金贵,那带着泪痕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慢慢松开了侄子的他,已将手放回到了自己的胸口,生怕被抢走什么似的,用力捂在了上头。目光渐渐游离的他,眉宇间,尽透着解脱了般的轻松。他努力环视了一眼,已如时赶过来的亲人们,带着坦然欣慰的微笑,呼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大伯!。。。大伯你不能死呀!。。。大伯!。。。大伯你醒醒呀!大伯”当从镇上买到了注射器的沈银贵,马不停蹄地赶到家门口的时候,耳内听到的,却是沈华驹那撕裂心肺的哭喊。扔掉自行车飞奔进屋的他,映入眼帘的,是哥哥沈金贵,那双目紧闭、面色安祥的面容!再也感知不到疼痛;再也不用彻夜辗转、熬煎的哥哥,永永远远地睡着了! “生于乱世运多舛,步步风雨荆丛连。几多悲苦风化去,清魂一缕慰痴缘。” 沈家的院里院外,再一次被庄严肃穆所包围。那随风飘飞的黑纱孝幔;那并排罗列的花圈挽联,无一不加重着沈家上下的悲伤和哀痛。 以亲生儿子的身份,披麻戴孝的沈华驹,如木塑泥雕一般,呆滞地跪在沈金贵的灵堂上。那满屋子此起彼伏的悲怆的哭声,于他仿似根本听不到。此刻的他,脑子里塞满的,全是大伯父平日的画面。它们如幻动着的影片,纷纷在大脑里浮出,在眼前呈现给自己洗澡的大伯,被调皮的自己拍的水花乱溅;带自己河边洗菜,扔下菜筐,陪自己一起追逐小鱼的画面;捧着刚出锅的大馒头,一口也不舍的咬,却乐呵呵地直往两个侄子嘴里送眼睛早已红肿酸涩的睁不开的他,那依然如注的泪水,滴滴洒在其心爱的伯父灵前,慰藉着逝者的魂灵。 “大伯!一路走好!”出殡的时刻,手持哀杖,麻衣孝帽的沈华驹,高高举起大伯灵前的瓦盆,痛不欲生地嘶喊着,拚力摔碎在了地上!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在恸天震地的痛哭声里,如白色的巨龙,缓缓地向着沈家祖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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