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一夜 早春晴日自风度 (第2/2页)
好奇地看向逆光走来的林上雪。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暮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你就是小师弟吧?”她笑着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摸他的脑袋,宫无酒对这个大师姐的印象顿时更好了三分。还不等师姐弟二人好好叙旧,一旁宫谨一巴掌拍在了小徒弟头上,笑骂:“你这小子,先去把那西林郡王的尸体拖回去,然后等你师姐换身衣服再同你促膝长谈,快去快去!” 东楼月恰好赶到,听到了宫谨的话,含笑开口,“朱先生,不必麻烦了,某带了人手前来。”顿了一下,笑望林上雪:“雪儿好本事,今晚某当为你击节高歌一曲为贺。” “甚好甚好!”上雪爽朗一笑,抬袖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渍。宫谨满脸嘉许地看着她,心中简直要乐开了花:“一别经年,你竟有如此长进,如今恐怕某都不是你的对手了,着实不错!当年某和阿鹤果然没有看错人!好样的!”说着,忍不住伸手要像拍宫无酒一样来拍林上雪的头,被她不动声色地一移步子避了过去,又招来一顿称赞——宫谨从来都不是吝惜称赞徒弟的人,不过他们犯了错也会被严厉批评就是了,这样耿直的性格,难为林上雪和宫无酒能忍耐下来,还学有所成。这时,东楼月带来的士兵们已经将明益的尸首抬走了,林上雪朝宫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人各自上马,转身回城。 ===================================================================== 待月城西林郡王府。 林上雪一行人刚刚踏进府门,就有一人笑着迎了出来,乍暖还寒的时节,这人已经穿上了一身倜傥的白色春衫,行走间环佩玲玲,本来应当如仙乐般悦耳,可听在林上雪耳中却让她十分恼火。“皎然!”谷中风欢欢喜喜走上前来,握住了东楼月的手,就要带着他往厅里走,上雪忍不住在一旁轻咳了一声。聂莞儿随后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一皱,出言提醒:“谷郎君,你僭越了。”谷中风这才放开东楼月的手,充满歉意地笑道:“抱歉皎然,是某太过激动了。”
“你不该对某道歉,”东楼月忽而认真地说,“你该道歉的人是雪儿,如今她才是这里暂时的主人,你我皆是来客,喧宾夺主,本就是失礼之至。”谷中风于是转而向林上雪躬身一揖:“谷某落拓惯了,还望娘子莫要见怪。”宫谨眼珠一转,假装没有看出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手夹着宫无酒大步上前,抬手把林上雪肩膀一揽,口中催促着众人,率先进了正厅。 聂莞儿已经吩咐摆下了酒宴,林上雪扫视了一圈,却道:“这酒某先不能喝。”见众人面露疑惑,她笑着解释:“这次能够如此迅速夺下待月城,三军兄弟们功不可没,某要先敬他们,才敢安心饮这一碗酒。”大家纷纷称是,众星捧月般簇拥着林上雪来到了营盘。 冯龙和邢芳正在给三军将士派发酒菜,忽然有人来报说副总管来到,冯龙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兄弟们可听到了?副总管亲自来犒赏大家了!”在下面一片欢呼之声中,林上雪信步而来,飘身跃上点将台,紫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又引来一阵叫好。待声音平息,林上雪这才开口,将所有人都大大赞扬了一番,赏了每人一坛好酒,半贯铜钱,然后接过一旁东楼月递上的酒碗,四下里团团一敬,一饮而尽,大家方才欢欢喜喜散开,各自饮酒去了,上雪则和东楼月等人重新回了郡王府。 酒过三巡,眼看得东楼月白皙如玉的双颊都浮上了淡淡红晕,林上雪忽然把酒碗一放,笑着开口:“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此战胜利,朱先生功不可没,多年教诲,上雪铭感五内。”说罢,提衣离座,来到宫谨面前,长揖到地。宫谨也不推让,坦坦荡荡受了这一礼,调侃道:“怎么,到如今都不肯唤一声师父么?”上雪眯眼一笑:“二师父在上,徒儿拜谢师恩。”却是撩袍跪倒,向着宫谨深深叩首。宫谨满意地笑了,扶起她来,斜眼看了一眼正醉眼迷离痴痴看着她的东楼月,勾了勾唇角:“你快送那个醉鬼回房吧,没想到我们素来君子端方的淡云阁少主、堂堂大雍太子太师,酒量竟如此之浅,说出去倒是叫人笑话。无酒,你去帮一把你师姐,不要让她被占了便宜去。”宫无酒点点头,和林上雪一左一右将东楼月架起,上雪留下话让大家各自尽兴,这才缓缓走出了正厅。 今夜月光明亮,将郡王府中一草一木都照的清晰可见,三人转过一道道回廊,很快就消失在光与影交汇的地方,只留下满庭草木于如水月华中缓缓抽芽,静静生长。 春风将至,万物待法。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始信也。” ——《九芸斋笔记·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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