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冬歌_第百六夜 天若有情天亦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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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百六夜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2/2页)

以直到现在才算是真正吃上了饭。将军府的厨子原本在东楼月名下一家食肆为来往食客做菜,手艺绝佳,后来被东楼月送给了林上雪,做的饭菜十分合上雪口味,每每对他赞誉有加,这一次听说远征多时的将军回府,他自是备上了简单但是可口又容易克化的宵夜,东楼夜自然也跟着饱了口福,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到了戌时末。东楼夜看了看墙角的漏壶,站起身来:“雪儿,时候不早,义父就先回去了,你义母可要等急了。”

    “义父慢走,雪儿送您。”上雪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不必,你早些休息吧,明日记得来家里坐坐,你义母挂念你很久了。”东楼夜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面上一派慈和。

    “诺。”上雪说着,还是坚持将东楼夜送到了大门口,待看他进了隔壁太子太师府,才踅身回府。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林上雪早早就起了身,洗漱完毕后在院中舞了一趟剑,想起昨晚东楼夜的话,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收拾停当之后,去了太子太师府。年笙笙正指挥着下人们摆饭,一回头看见林上雪来了,顿时喜笑颜开:“雪儿,你终于来了!快,让义母看看!”她走上前来,亲亲热热拉住上雪的手仔细打量一番,脸上带了几分忧色:“瘦了,也黑了。女儿家就应该娇娇养在家里,瞧瞧你这小可怜儿!”东楼夜恰好从门口进来,听到这里,大笑出声:“笙笙你这话就不对啦!我们雪儿岂是寻常女儿可比的?再说了,只要你我不嫌弃,我们那傻儿子不嫌弃,以雪儿如今在军中和民间的威信,谁又敢说雪儿半句不是?”

    “你还说!最近城中流言你都不在意了吗?”年笙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夫君一眼,不想再理他,拉着林上雪坐下,将面前的菜不断地往她碗里堆。上雪求救地看了东楼夜一眼,东楼夜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假装没有看懂她的眼神,还举起茶碗朝她示意。

    一顿朝食吃得心满意足,上雪最终还是吃撑了,一只手虚搭在肚子上,倚着凭几不想动弹。年笙笙难得十分有兴致,硬是拉了她起身,母女二人慢慢走在花园的小路上。同辅国将军府里一切从简的粗犷装饰风格不同,东楼月的府邸装修虽然也很朴素,但是处处精致,足见是主人下了一番功夫的。单看这小花园,一花一木都修剪得错落有致,几块形态各异的巨石零星分布其中,在花木掩映下还有一汪清潭,潭上建着一座造型古朴的凉亭,匾额上是东楼月亲笔所写的三个字:“映雪亭”,当初为了这个名字他还和林上雪争了很久,最后上雪不及他脸皮厚,到底还是服了软,由着他去了,倒是东楼月因为这个名字被东楼夜训斥了一顿,彼时上雪就在一旁,和年笙笙笑得不能自已。

    早有侍女将凉亭洒扫干净,摆上了时鲜的樱桃和荔枝,盛在半透明蓝色玻璃碗中,晶莹水润,煞是好看。母女俩携手在石凳上坐下,年笙笙动手给林上雪剥了一颗荔枝,喂进她嘴里:“你尝尝,这是阁中弟子昨日才送来的,义母知道你爱吃荔枝,特意着人放在冰窖里,就等着你来好端给你吃。”上雪笑眯眯将荔枝剔透的果rou吞下,将果核吐在一旁的瓷碟上:“还是义母疼儿,细细算算,儿征战在外,都有大半年没吃过什么像样的果子了。”

    两人闲话几句,年笙笙忽然道:“雪儿,京中的事你义父跟你说过了吧?”

    上雪正要拈起一颗樱桃的手停住了,肃容颔首:“儿已知晓。”

    “你待如何?”

    “昨日儿进宫时已经警告过圣人了,”林上雪四下看看,见下人们都站在很远的地方,遂压低了声音凑在年笙笙耳边低语,“想来这两日就会有动作。”

    “你也是胆大,竟敢警告圣人。”年笙笙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上雪短促地笑了一声:“不过是在他面前展露了几分功夫,说了几句逆耳忠言罢了,实则算不上是警告,只是一个提醒而已。圣人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仁厚的君王,捕风捉影的事情,原本就当不得真。”

    年笙笙轻叹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上雪见她情绪低落,伸手覆上了她的手背:“义母,古人有云:‘天若有情天亦老’。圣人欲与天地同寿,无情本就是常态,又何必太过在意?况且如今儿手中握有筹码,不怕他对付我们,义父义母只需要珍重身体即可,一切有儿和阿兄在。”

    “你们如今都长成了,我们一天天变老,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你们在外面,可千万要小心,战场上刀枪无眼,瞬息万变。不管怎样,淡云阁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切记,万不可与圣人为敌,他是个连你义父都无法看透的人。”

    “儿谨遵义母教诲。”上雪嘻嘻笑着站起身,一揖到地,惹得年笙笙也忍不住掩口笑了起来,亭中气氛一扫方才的压抑,重又变得轻松愉悦起来。在年笙笙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林上雪的目光扫过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椿树,它的枝叶无风自动,不过须臾,又恢复了平静。

    清晨的蕙京城一片静谧平和,千万里外的烽火硝烟,金戈声声,传到这里就被处处笙歌和衣香鬓影掩盖,再也寻不到痕迹。人们总是这样,看不到的,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年复一年糊涂又盲目地生活着,直到生命尽头。

    “天家无情,古来如此。是以臣侍君者,不可以情,唯以利相诱者,方可保全也。”

    ——《史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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