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夜 此时对雪还相忆 (第2/2页)
是雍军围城时没来得及离开的客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一个青衣人,眉目清俊,年龄在三十上下,点了一壶清酒,悠悠然地自斟自饮,竖着耳朵听着众人的谈话,此人正是奉命前来打探消息的应宸的亲信,长史文重。文重已经在此盘桓月余,倒是听到了不少十分有趣的传闻。有人说雍朝军队的三个重要人物都是灾星下凡,尤其是那窃天下之贼林上雪,据说生了三头六臂,目射绿光,能在黑夜之中潜行无阻,来去无影;有人说东楼月是淡云阁阁主东楼夜独子,为了林上雪一介妖女竟公然与父母决裂,从此为祸四方;更有人说那成仁,身为北国子民,竟公然投敌,反过来带领敌寇攻打故国,实在是不忠不义之至。也有人说他们三个都是不世出的英雄豪杰,一路走来惩jianian除恶,推翻暴政,拯救万民于水火,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文重听得有趣,每日一大早便来到堂中坐下听众人闲谈,然后出门走街串巷闲逛一圈,到了日落时分方才回归。就这样,一直到了二月,文重已经把情况了解了七七八八,北国的现状他早已了若指掌,结合起来一分析,便知道应宸的这位小侄女不同寻常,值得为她放手一搏,于是,在二月初一这一日,他付清了房资,离开了逢仁邸店。 临近午时,文重来到了离郡守府不远的宁文坊,这里是郡城中十分出名的食肆聚集地,纵然时值战乱,这里的人气也十分旺盛。文重早就打听到有一家食肆,做出来的黄芪羊rou堪称一绝,就连蕙陵郡郡守武介都时常来吃,而他的目标,就是这里。 ===================================================================== 姚家食肆。 姚家自琼朝末年从流沙郡搬到蕙陵郡,到如今已经有将近百年,姚家食肆生意一直长盛不衰,周边各县都知道他家的名头,尤其是一道益气温补的黄芪羊rou,鲜美可口,蕙陵郡城中众人皆知。武介原来也是流沙郡人,平生最嗜羊rou,自担任蕙陵郡守以来,除了去城外芳草原游玩,最爱的便是在每月初一十五的中午来吃一碗姚家的羊rou,哪怕是三伏天也不例外,非要吃出一身大汗,这才心满意足地结账离去,就连如今雍军兵临城下,他也依然故我,每到午时,便要带着两三扈从到此用饭。今日,恰是二月初一。
文重一早就在姚家食肆最不起眼的角落找了张案几坐下,点了一碟醋芹,一壶清酒,坐等武介的到来。昨日旁晚他回邸店之时,听到路边有带兵巡逻的将官在小声交谈,言语中提及万法,说他先前伤势过重,一直卧床,这几日才刚刚恢复,他忽然又想到了他刚到蕙陵郡时听到万法对手下下的死令,心中隐隐有了几分预感,这才有了今日这一遭守株待兔。 再说武介,没了万法在眼前散发冷气,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这一日处理完了政务,带着几个亲信,也不骑马,就那么闲庭信步一路溜达到了姚家食肆。食肆主人姓姚名早,家中行二,人称“羊rou姚二”,最是机灵会做生意,知道武介爱来,每逢初一十五将近中午的时候便会特意在食肆中为他留出一张空桌。此番他远远看见武介等人前来,赶紧招呼自家人擦干净桌案上菜,待武介进了门,桌上黄芪羊rou和一坛酒并五副碗筷已经摆放整齐,姚二亲自引着武介落座,为几人斟上家中窖藏的好酒,这才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酒过三巡,武介等人都微有醉意,武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迈步刚要走,变故突生。门口一群灰衣人一拥而入,将武介等人团团围住,手中各执刀剑,寒光刺目。武介认出了他们,怒声道:“大胆!尔等怎敢没有蚁王阁下的谕令擅自行动!还不快快闪开!”为首的灰衣人衣角绣着一只银色的蜘蛛,上前一步,对着护在武介身前的几名扈从将手一举:“我等正是奉尊主之令,奉命捉拿叛贼武介,识相的快将他交出来,否则,与之同罪!”他手中赫然是一面银质令牌,上面铁画银钩镌刻着一个“万”字,在令牌的一角,还刻着“光和敕造”四个小字。众人见之色变,那是历来由每一位北帝亲自下诏铸造、归蚁xue之主“蚁王”所持有的蚁王令,号令全国,谁敢不从?就连宗室子弟见了此令,也要恭敬三分,何况武介区区郡守? 武介犹自不服,高声呵斥:“某赤胆忠心,何来叛贼一说!尔休要污我一世英名!” 那衣角绣蜘蛛的灰衣人冷笑一声:“尊主行事,自有缘由,贼子还不就擒,更待何时!”说着,“呛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一旁围观的人只觉眼前划过一道电光,纷纷畏惧地往后退去。武介见状也抽出了腰刀,横在胸前,戒备地看着那灰衣人,沉声安抚情绪有些不稳的扈从们:“休要听他胡言,蚁王是什么,那可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罗刹,哪里会因为你们的倒戈而将你们轻轻放过?!某乃圣人亲派至此,为圣人心腹,忠于某,即是忠于圣人,其中利害,尔等自知!”原本还犹豫不决的扈从们闻言定下了心神,各自亮出兵器,紧紧护在武介身前。 食肆外,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了响遏行云的哨声,灰衣人一眯双眼,挥手下令:“杀。” “难知无非晴雨,莫测不过人心。” ——《一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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