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冬歌_第八三夜 一片冰心在玉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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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三夜 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2/2页)

命悬一线的林上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负手于中军帐前,久久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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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前来,桑某——”

    “不必多礼,带某去见雪儿!”东楼月不等桑闲说完就出言打断了他,神情严肃。桑闲知道东楼月现在必定处在极度愤怒之中,不敢耽搁,转身在前面带路,一路将他带到了林上雪的营帐。东楼月一把掀开门帘,紧走几步来到了林上雪的榻前。他一路风尘仆仆前来,三四日的路程硬是缩到了两日,他到达前锋营的时候,林上雪还在高烧,牙关紧闭,连药都灌不进去,只能靠聂莞儿几个女兵日夜不断地用凉水擦拭她的身子来稍稍降下一些温度。他扑到林上雪身边,颤抖着声音唤着她的名字,林上雪意识不清,自然不能回应他,双目紧闭,低声嘟哝着旁人听不懂的呓语。他心疼地抬手将人抱在怀里,替下了聂莞儿,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和面颊。奇怪的是,原本睡得并不安稳的林上雪,自从被东楼月抱在怀里之后,竟然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烦躁地翻身,眉头也稍微舒展开了一些。聂莞儿见状大喜,不等东楼月吩咐便小跑着出去煎药。

    药是一直温在营房外的小炉上的,由林上雪的另一个亲卫照看着,见聂莞儿兴冲冲地跑来,亲卫忙取了干净的碗,将微微冒着热气的药汤倒了满满一碗,端给聂莞儿。她端了药,放轻脚步回了营帐,将碗递给了东楼月,然后退到了一边。东楼月接过药碗,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调侃一笑,踅身走了出去。东楼月这才收回目光,柔声道:“雪儿,喝药了。”说着,一手端碗,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坐起来,在她腰后塞了一床毯子以免她倒下去。做好这一切,他把碗送到她唇边,轻轻捏着她的下颌,试图将药喂进去,试了半天无果,他无奈地摇头笑笑,含了一大口药汁,俯下身去,一点一点哺进了上雪口中。就这样,一大碗药很快就见了底,东楼月舒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品到汤药的苦味来,清俊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起,他探手取过一旁的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咚喝了差不多半壶茶水,这才压下了口中苦涩,试了试林上雪额头的温度,感觉没有那么烫手,这才安下心来。

    守着林上雪坐了片刻,东楼月焦灼的心情渐渐平复,记起了战报中提到的被林上雪重伤生擒的谷中风,顿时又烦躁了起来。在上雪床边徘徊片刻,他重重叹了口气,拉了拉她身上盖的薄被,这才转身出了营帐,去了关押谷中风之处。蔺无忧原本在淡云阁时是东楼月的亲信,自然认识谷中风,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故此见他被俘,不仅不曾为难,还请了军医为他疗伤,怕军中其他人因为罗锐林上雪柳郁三员大将的重伤而迁怒于他,他便将军中需要他代为处理的战报搬到了这里,亲自监管谷中风。

    东楼月步履生风顺着军兵们的指点来到关押谷中风的营房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蔺无忧穿一身皱皱巴巴的灰衣盘膝坐在空地之上,面前摆着几摞竹简和卷轴,他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一卷白绢,袖口还沾着一些暗褐色血迹一样的污渍,鬓发也有些散乱,他却毫无所觉,只在东楼月走到他五步远的地方时,猛地抬眸,眼光如刀一般扫了过来。东楼月勾了勾嘴角:“无忧。”

    “司马。”蔺无忧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东楼月随意地挥挥手,旋即低声问,“萧肃兄他……可还好?”

    蔺无忧目光闪了闪:“无碍。”

    东楼月已经撩开了营房的门帘,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激得他直皱眉头,蔺无忧赶紧解释:“司马安心。他虽然流血较多,但是娘子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所以没有性命之忧。”

    “皎然,你来啦。”帐中榻上传来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谷中风听到了东楼月的声音,挣扎着欲要坐起,却被腰腹传来的剧痛一刺,重重跌了回去。

    “受了重伤就躺着,当心送了命!”东楼月没好气地斥责道。

    谷中风勉强笑笑:“难得你还愿意训斥某,某做了这样的事——”

    “某前几日收到了阿耶的信,他已经把一切都说了。萧肃兄,你何必为某背负这些呢?”东楼月沉着脸把谷中风按回榻上。

    “林家娘子是个好女子,你们不应该走到那样一个境地。某家徒四壁,别的……也帮不上你们,能做的只有不让你们的姻缘留下缺憾。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创口,也有可能让山盟海誓崩塌,那样的痛苦,某经历过就罢了,又怎么能忍心看着某的刎颈至交也陷入苦海?”谷中风微阖双目,声音温煦轻缓,“当年你将某从悬崖上救下,某欠你的就再也还不清了,所以能替你背负的苦痛,某义不容辞。你不必感到亏欠了我人情,朋友之间,理当如此。”

    东楼月看着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小弟先代雪儿向你道歉。她什么都不了解,这才误会了萧肃兄,伤你至此,如今她尚在病中,等她痊愈,弟让她亲自前来。”

    谷中风摇头:“算了吧,她当时也是替你不值,觉得你把谷某当朋友,谷某却非要公然与你对立,置你于两难。况且败在她手下,也是谷某技不如人,反倒给某敲响了警钟,这次伤好了之后,剑法还是要重新捡起来习练,否则哪天再败给其他人,那可真是堕了‘松风剑主’的威名啦!”东楼月见他如此豁达,脸上不由也露出了笑容:“雪儿不过极擅长探丸借客之术,若是正经比剑法,她在萧肃兄手下恐怕过不去二十招。”“皎然如此不相信新妇的能力么?等某见到她了必定好好跟她告上一状。”谷中风戏谑一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轻咳了几声。东楼月抬手在他后背上轻拍了几下,哼道:“她不会信的。”语气中不知不觉就带了几分得意,看得谷中风心中一阵好笑,随之想到了自己的过去,眼中刚刚亮起的光芒倏然黯淡了下去。他的表情被一旁的东楼月尽收眼底,暗叹一声,拍拍他的手背,转移了话题:“某就知道,萧肃兄绝不会背叛朋友。”

    “那是自然。何况某与皎然还有‘风月之盟’在身,谷某怎敢背信弃义?”谷中风敛了思绪,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了格外安心的微笑,如珠玉般耀眼夺目。

    “珠玉炫目,使人叹服。身如颀松,品如修竹。”

    ——《南北人物评说·谷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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