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冬歌_第三十夜 知汝远来应有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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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夜 知汝远来应有意 (第2/2页)

间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戾气,白白毁了一张原本十分英俊的面庞,年纪不过四十出头,可头发却已经花白,显出几分老态。“你——”“阿云。”云阳听中年人那么一说,心头火起,正欲与之争辩,却被朱成碧止住了。朱成碧绕过云阳,走到中年人面前站定:“龙耀,久违了。”“郎君可还安好?”龙耀笑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朱成碧不动声色:“托你的福,不能更好了。这些年来,某苦心钻研,这‘连珠箭’倒是已臻大成。”龙耀的脸立刻黑了一半。“哦对了,想来这些年东躲西藏,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据说你可是在江湖上各大杀手组织的悬赏榜上挂了好些年呢,直到五年前悬赏失效,宫家的事不再像当年那么火,你才敢如此大胆地抛头露面,某说的不错吧?”朱成碧忽然笑了,然后就见龙耀另外半边脸也黑了。他再也压抑不住怒火,拔剑朝朱成碧刺来。

    朱成碧哪里会给他机会伤到自己?当下甩掉包袱,抽出长弓接架相迎。两人你来我往打得天昏地暗,龙耀知道朱成碧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流朱浣碧”,指的就是他出神入化的箭法,所以并不给他机会弯弓搭箭,死死地缠着他不放,使他一时有些施展不开。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说书人忽然开了腔:“都说是飞龙在天,殊不知亢龙有悔。只见他咆哮八方,都不见脚下无根。”朱成碧听在耳中,突然福至心灵,长弓虚晃一招,脚下一绊,佯装快要摔倒,龙耀暗道一声“好机会”,一剑劈下,却不料朱成碧不躲不闪,他心中正在奇怪,忽然感觉小腿一痛,长剑失了准头,被朱成碧抓住机会猛地向外一撩,剑便打着旋飞了出去,“锵”地一声插入墙中,剑柄还在兀自摇晃。

    趁着龙耀愣神的空档,朱成碧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从箭囊之中抽出一支三棱雁翎箭,一箭射出。龙耀有些狼狈地往左侧一闪,箭没有射中他的要害,却将他的右肩穿透,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咬牙道:“宫谨,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身子一纵,越过了院墙,待朱成碧追出去时,他已经消失在茂林之中。

    朱成碧回到大厅,云阳正在默默地擦拭着大厅正中供着的一列列牌位,而说书人则从包袱里取出了香烛贡品,毕恭毕敬地摆在长几上。朱成碧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十五年了,他还是回来了。走的时候,揽玉山庄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阿耶和阿娘老是趁他不注意在他包袱里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还为此发过好几次脾气,但是现在,他们和弟妹们都化成了一抔黄土,再也没有人来烦他,他却无比想念那时的生活。云阳擦完牌位一回头,就看到朱成碧杵在大厅中央发呆,遂开口唤道:“朱先生,朱先生?”好半天,朱成碧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事?”“牌位都擦好了,香烛供品也已经摆好,先生……要不要过来给宫前辈磕个头?”

    没有回答云阳,朱成碧默默地走到长几前,撩袍跪倒:“阿耶,阿娘,不孝**谨,回来看二老了!”然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伏地痛哭失声。云阳和说书人都有些不忍地将头转向一边,朱成碧这一哭足足哭了快一个时辰,仿佛把十五年来所有的眼泪都在今天一天流干了一样。哭到最后,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伏在那里犹如一只受伤的幼兽一般不停地抽搐着,看上去十分可怜。“十五年不愿回首,仿佛骨rou尚在;回首时痛彻肝胆,原来黄土掩埋。问天地,手足何在;恨日月,欲养不待。”说书人手指轻轻叩击着一旁的小案,咿咿呀呀地唱着,声调十分苍凉。

    “大郎可要去看看令尊令堂的墓地?”说书人唱够了,抄起了双手,缓缓走到朱成碧身后,问道。云阳扶起了跪得双腿发软的朱成碧,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于是,说书人步履轻快地朝着山庄后头走去,云阳一路搀着朱成碧紧跟在后面。

    山庄后园原来是个很大的演武场,后来宫家惨案发生后,县里将演武场拆了,作为了宫家直系亲属和内门弟子的墓地。这墓地显然很久没有人照料,坟头的草都长了快一人高,墓碑因为常年风吹雨打,连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最前面的一座最大的坟冢,自然就是宫家家主和其夫人也就是朱成碧父母的合葬墓。朱成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接过说书人递来的香,用手撮了一个小土堆,将香小心翼翼地插了上去,口中喃喃道:“阿耶,阿娘,儿回来了,儿再也不走了,就在家里守着你们,陪你们说话。再也不会嫌你们烦了,有多少东西都塞给儿吧,儿都收着,不扔。”说书人摇头叹息,伸手拉了拉云阳:“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他需要冷静,你随老朽过来,老朽有话要对你说。”

    “堪恨人心多窃窃,可怜草木满凄凄。

    谁知揽玉旧楼阙,曾是江湖第一魁。”

    ——《过揽玉山庄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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