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2/2页)
陪伴在他身边多好。如果她缺席了他过往的那么多年,那么就让她填补接下来岁月的空白吧. 怀里的人渐渐睡着了,传来一声声轻鼾。 他是怎么想的呢?他没告诉她流云的消息,但她想必猜到了。她一定是痛的吧……南征北伐,这么多年,她总是过着难安的日子。 她之于他,是情爱。而那人之于他,却是难断的责任。 他时间不多了,要尽快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祉梁二十四年夏末,谈云画被判叛国罪,在午门被五马分尸。 天下大喜,宫中也庆贺不断。那日,卿世正择选好的布匹分发给各宫,数年下来,当初几个重臣之女入宫为妃皆命途多舛接连被废,但宫中仍有几位贵人答应,眼下的大喜事,卿世预备给各宫添点新的物事. 正行走在宽阔的青石路上,一个太监装扮的人陡地冲了过来,卿世错愕的同时,东西被猛地撞翻在地。太监跪地磕头,声音极度恐惧:“姑姑恕罪,姑姑恕罪——”他呈上一方纸笺,似是极为惊吓,手汗已然湿濡浸透那纸张。 卿世打开那张纸,定睛一看,却头猛地一震,踉跄倒退了几步。 “皇帝所中蛊毒,若想要解药,今日午时未央宫。” 手一颤,卿世遽然抬眸,眼前哪里还有太监!她愈发震惊,脚步瑟缩微紧。心口却是大怮,脑海中顿现了谈慕笙青白的脸色,心中疼痛更甚。是了,帝辇回宫十分便看得出他神色吃力得紧,有些怪,却不知是哪里怪。只是未曾想,他竟身中蛊毒,他未曾同她讲,是他自己都未曾知的吗她眼中顿时湿濡起来,唇被咬得霎时冒出了血她还尚不自知,徒留口中腥甜更甚。
只是,宫中还有这样行迹诡异武功告绝的人,他是什么人,缘何在这时通知她。只是,午时,不早了,她感觉眼梢有些眩目,抬眸望去,太阳已正高。好机敏的人,算好了时间给她这纸条,等的便是她孤身一人前去! 她卿世不是好欺的人,此一番,无论是否是作弄,她都要去探上一探,试上一试。 卿世回首,午后的宫墙光闪耀人,朱红点彩,墨绿流粉,气势逼人。而那天际流云滚滚,硕而庞大的高屋建瓴,笼罩在孤鸿流光,千丈霞彩之下,颇为摄人。 只是不想,与这盛世绮丽的美景,还有那良人,一别,竟是那么久。 卿世醒时,全身被绑,嘴还被塞住。她咿咿呀呀想说什么,却只感觉一阵强力的干呕。她环顾四周,陌生的家居摆设,自己正被死死绑在房间正中的实木椅上。她感觉处境不妙,回忆起刚刚发生了什么,却感到一阵恶寒。 未央宫在卿相倒台,卿后被处死后就一直被封起来。她去时,未央宫门外落的锁不知被谁打开,她刚推门而入,却突感一阵飓风,那风源自真气,可见来者不善,且武功胜她一筹。她感觉额头一阵剧痛,便昏死过去,醒来便到了这里。 卿世想使力,但明显被人下了药,全身全然使不上劲似的。她有一些慌乱了,手在背后发麻得快要没了知觉,恍惚间她想去够那绳子的末端,全身不争气,越用力越没了力气。 她感觉意识越来越有些模糊,凭着最后的而力,她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抬首。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是来人却让人意想不到。卿世脸色惨白,她和这人打过照面,甚至不少照面,他模样甚怪,她不曾忘记他。北戬一败,谈云画死后,这人藉着给解药的名义,把她偷掠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作筹码来要挟重嘉帝还是些什么…… 只见来人款款走了进来,一头苍然白发,眉目寡淡似乎糅过几丝笑意,唇色宽淡,一身玄紫绸衣,足不落风……罔尘。她与他在战场上交手过几次,他明明是少年模样,却有一头全然如老者的白发,平白让人觉得诡异异常。他作战战术也尤为诡谲,素喜背后袭击鲜少正面迎敌,且用兵谨慎,不肯行差踏错半步,和谈云画的狠辣独断全然不同。 他是极可怕之人,在他含笑静蹲在她面前,并慢条斯理将她松绑,她心中便下了定论。 罔尘屈膝蹲下,纤长白皙的手褪去她的鞋袜,递上一双木屐,帮她小心翼翼套好。那手冰得让人猛地一颤,她也突然忆起自己昏迷前,那脖颈上如蛇盘爬一样冰冷麻木的窒息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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