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弦_三十五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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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第2/2页)



    北戬军营里发生一件大事,令人措手不及。清晨,长清宫一将来报告知总帐,旧城北部一支疑似祉梁的军队暗伏山中扎营安寨预备入侵,耶律寒闻之即派一名副将随长清宫一众将领行进剿杀,但长清宫于正午之后便再难通上音讯。

    北戬军队人心惶惶,这一阵子半路杀出镇南军,祉梁国重嘉帝不知暗中留了几手,将来势汹汹的北戬打退至巴陵,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气势,而如今长清宫之变,一个时辰内长清宫人尽数撤尽,不觉让人背后寒颤时局跌宕不妙。

    耶律寒带兵冲入帐中之时,流云正端坐在梳妆台铜镜前,她一头墨发如水亦如刀,直直散在胸前。流云那娇小苍白的指尖微微一颤,攥着沉香木梳微微一抖,望着铜镜内摇曳闪烁的人影,她精致小巧的脸颊微微一侧,冷笑着将那木梳一舒而下。

    早在前一夜,她便听下面的将士密报,长清宫一众军士手臂上的枝桠蛊毒竟在一夜间尽数散尽,那一霎她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从心间窜出的狂喜感激如同节日盛大的烟火,牢牢将她笼在不尽的激动狂热之中。她知道,两块分离多年的玉锦,显然卿世已然找到红玉,并想到某种法子解了大家的南隅蛊毒。她颤抖地撩开细弱手臂上紫衣袍袖,屏住呼吸,却如遭重锤。

    “阿云,怎么回事,怎么你的还在?”宣雀哑哑惊叫起来。

    流云扬手猛地攥住宣雀手腕:“宣雀,照我吩咐的去做,事不宜迟,暗中撤出北戬,一定要快!”她颤抖着手,从心口蔓延的极端的痛楚让她霎时踉跄怏怏栽倒在身后的木椅上,她苍青晦涩的眉目紧蹙如同遭受极大的痛苦,指尖一挥逼退赶忙上前关心备切的宣雀。“阿云……你?”

    “宣雀!我的命令你敢违抗?!去找宫主,日后我自会前去,不必担心。”流云蜷缩在冰冷潮湿的木椅上,将头深埋进紫衣臂弯中,那种难以抑制的强烈痛苦让她汗湿涔涔,她银牙几欲咬碎,强忍从guntang刺痛的喉头哑哑低吟出来。

    她又在一瞬了然。南隅蛊毒,李天在她身上种下的是蛊毒之王,怕是无药可解的。

    阿世曾是李天最爱的孩子,李天布下重重天网,想尽种种可能,算进无数人,只为护卿世,还有那无极的天下。红玉,只能解旁枝暗毒,却难解蛊毒之王,这竟是李天为牵制流云设的最后一道防。十几年前的天山,他从年幼的流云那墨眸中看到了坚毅,果决,毒辣,忠诚,但也从她绮丽闪烁的潋滟眸光中看出了情意与催动。

    但,情是双刃之刀,能成就天下,亦能毁尽城池,倾尽天下。

    咸涩的泪从湿黏的眼睫中滚滚而下,流云低低喟叹一声,李天未曾猜错,在她波折的生命里,耶律寒是一把刺进人心窝的刀,是饮血的箭,她不是中箭而亡,便就是苟且偷生。

    那日大帐中行动过早的一场剑舞,那夜近乎莽撞层出不穷的破绽,是她的无意之举,还是她硬生生去挑耶律寒的疑虑警惕的心弦?她既已早知耶律寒暗中派人盯梢暗睹长清宫cao练倾军阵,夜盗倾军阵图,缘何她竟不动声色,亦不动分毫?

    流云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绪如同一张乱网,过早冲撞她二十多年如同顽石般冷硬的心脏,将她推向灰暗窒息的深渊。

    盛怒之下,耶律寒如同一只疾速的黑鹰迅猛的飞冲了过来,抬手狠狠扼住流云的咽喉。背叛让他盛怒的内心浸满血色,他眦目欲裂,低沉阴寒声音像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一般:“说?!你的手下人都去哪儿了?!”

    流云细碎的墨发如同乱麻,恍惚中爬上他有力的手臂。他盯着面前那个面色苍青绝望的女子,过往合身的紫衣早已显得异常宽大,他看着她泪意涔涔的被打湿的脸颊,颤抖从冲血的指尖如丝抽茧,缓慢绵延他的心头。

    迟疑间他松了手,而掌间那女子眼目一阖,软软地朝他的怀里栽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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